第十章 合縱迴光 第一節 古老王朝的最後神跡

周王室幾乎已經被遺忘了。

從秦武王嬴蕩進軍洛陽舉鼎暴亡,秦國吞併三川的圖謀便擱置了來。其後五十餘年七戰國鏖兵白熱化:秦國先忙於安定朝局,再忙於反擊六國合縱,接著便是北攻魏國河內南攻楚國江漢,接著又是爭奪黨的長平戰,竟是一刻沒有騰手來;山東六國是一邊忙碌著合縱攻秦合縱抗秦,一邊盟約變幻戰不休,一場持續六年的燕齊戰使東方最強的齊國一舉衰落,堪堪崛的燕國重陷疲弱;至此,齊魏楚燕山東四強一蹶不振,獨餘趙國做了山東屏障;惟其此,長平戰後趙國危在旦夕,六國才鼓勇餘力奮力合縱救趙,容易在最後關頭擊敗了秦軍,才歇兵罷戰疲憊喘息來。此翻覆鏖兵,堪堪卡在中原的洛陽王城當真是膽俱裂!洛陽城外的原野經常是連蔽日的軍營,官經常是川流不息的兵馬車隊,站在城頭清晰見的滔滔河經常是檣桅林白帆雲;長平戰的三年中,河內河東兩郡百餘萬庶民男女全部野營駐紮洛陽郊野,砌土灶為軍烙餅煮,叢林般的炊煙在洛陽空聚了黑壓壓的熱雲!戰馬嘶鳴號角震喊殺晝夜不絕,洛陽國人夜不寐日不,逃無門哭無淚,猶身處汪洋海的一座孤島,有聽任狂滔巨浪拍打衝擊!雖則此,洛陽王城卻始終平安無,無論鏖戰各方勝負何,沒有一國兵馬試圖攻取過洛陽。久久,洛陽周人終於通了。洛陽王城雖早早便了沒有骨頭的一方肥,畢竟有著子名號,任你垂涎滴,若沒有吞滅的實力便來夾這方肥,惹一身腥臊引來群攻!齊湣王田何等野勃勃,敢獨吞宋國不敢來取洛陽。魏國丟了河內河東百餘城邑,照樣不敢拿近在咫尺的洛陽王城來填補。秦國兵勢洶洶,爭奪黨時六十餘萬軍經年洛陽郊野為本營,取洛陽直是易反掌,就是對洛陽王城禮敬有加!因由何在?還不是畏懼周子的名號?還不是怕未實利便召來無端是非?國此,諸侯更奈我何!此,洛陽王城雖風眼孤燈,卻是命攸歸國祚綿長。不滅周,誰奈我何!

此揣摩一番,洛陽王城的老國人就安理了。

其時的周室早已經分了一王兩諸侯:子周赧王居洛陽王城,諸侯的封在洛陽西,領三十六城邑三萬餘國人,故其封號為西周公;諸侯的封在洛陽東,領七城,故其封號為東周君。確信命不當亡周,一王兩諸侯竟是志陡,各打振興王室的旗號,重新翻開無數的陳年老賬有滋有味的鬥了來——東周種稻,西周不放水;西周通商,東周卡關隘;子整軍,兩周不納貢;兩周封號,子便申飭;西周伐東周,東周連諸侯——爭奪無果便是權謀縱橫,各連諸侯討伐對方。一時間「三周」驟熱鬧春秋似,為戰國中期的一奇異風景。

周赧王五十九年,秦昭王五十一年,公元前二百五十六年,終於了!

先一年,使山東六國聞風喪膽的白殺了。秦昭王為證明白抗命有錯,接連派王陵、王齕、鄭安平三支軍攻趙,結局卻是接連鎩羽。此時終於長長了一口氣,秦國至少十年不會關了。偏在此時,秦昭王斷派王族將嬴摎率十萬軍四次東,攻取韓國的陽城、負黍兩。整個山東為嘩,呼老秦王瘋了!

此時,獨有客居邯鄲的信陵君沉靜異常,對平原君一語破機:「老秦王非庸常君,豈不識攻守勢!秦軍三敗,不守反,其圖謀在攻為守,一則鞏固函谷關外殘存盤,再則明白昭示山東六國:即使秦國接連三敗,仍有強反擊力,震懾六國毋生進逼,爭取秦國喘息機!」平原君問何應對,信陵君答:「六國雖勝,實則力竭,比秦國更需休養生息。除非秦軍舉滅國,山東背水一戰救亡圖存!若是一城數城爭,靜觀其變為策。」「!」平原君恍一笑,「十萬軍奪兩城,老秦王分明是張勢為主,且任他便是。」

此一來,山東五戰國對秦軍攻韓便做了壁觀。

不思議的是,洛陽周室卻突跳了來!

秦軍東。他國壁觀。韓國為驚慌,深恐秦國一鼓滅韓!新鄭君臣一番密謀,議了一條「肥周退秦」的奇計。韓桓惠王派特使,兼程趕赴洛陽。

列位官留意,戰國世鐵馬相爭戰連綿存亡危機迫在眉睫,國國全力應對各絕活;經年累月面對生死存亡,有庸君庸臣被折騰麻木遲鈍又手忙腳亂,便生了許令人啼笑皆非的「政治烏龍」件。傳青史,每每為後人無法理解的一種戰國式幽默。咀嚼,既令人扼腕,又令人捧腹。其中,韓國的「政治烏龍」件最為赫赫有名。其謀劃奇異,操持隆重,發頻繁,後果驚人,整個戰國時代無一國望其項背。每發「烏龍」謀,必令匪夷所思,必激至波瀾,此乃韓國!

一「烏龍」:公元前二百六十二年,主動將垂涎的最最險的兵必爭——黨,獻給趙國。韓國君臣詡為「移禍邦,脫我存亡危!」結局卻是:引發秦趙長平戰三年,韓國身不由己捲入其中,非但全部丟了黨、野王等河北岸的塞險,且連河南岸的水陸被秦國全部佔領!

二「烏龍」,便是目這次「肥周退秦」計。結局是:非但導致八百餘年的周王朝正式滅亡,己一舉喪師十二萬,從此疲偌不堪一擊,有對秦國俯首稱臣。

三次「烏龍」最是經典,卻是若干年後的「疲秦計」。韓國派了最有才華的治水鄭國入秦,為秦國籌劃並主持興建型水利工程,圖謀耗秦國資財民力,使其不徵發軍東滅韓!結局是:秦國因這項長達三百餘的型灌溉工程的功富甲,國力增,為消滅六國奠定了最堅實的根基;軍東,一個便先滅了韓國!

割飼虎,進才資敵,使敵加速強更加有力吞噬己,原本已經足令人瞠目結舌了。偏是韓國君臣卻做煞有介,每每精謀劃,當做救國奇計隆重推,實在堪稱亙古奇觀!其令人咋舌的思維方式,千古,足足構政治哲學獨一無二的研究對象。此乃後話,暫且按。

卻說洛陽王城的周赧王已是八十餘歲的髦耋老翁,終日臥榻流涎一句囫圇話說不,非但無理,連王城早被西周公持了,是雲裡霧裡不知所。韓國特使清楚王城情勢,便執諸侯禮覲見「代王」理國的西周公。西周公為振奮,立即「賜見」韓使,不僅僅半個時辰,頭便是動!

韓使的說辭是:陽城、負黍兩恰在洛陽東南,為西來秦軍必經路;王師但兵截斷洛陽,迫使秦軍知難退,韓國的陽城、負黍兩便割給子做貢禮;秦軍若責難周室,韓國願豐厚糧草,供子犒賞秦軍,其時秦軍必樂於班師。西周公冷冷笑:「秦軍十萬,王師幾何?特使豈非笑談!」韓使赳赳拱手:「公何憂!韓國兵八萬,公統帥,公但湊些許人馬。此中,惟求王師名,不在王師實!」西周公哈哈笑:「韓八萬兵馬變做王師,再割讓兩城於我,又諸糧草使子撫慰秦軍,?失?滑稽?」韓使卻振振有辭:「公豈不知戰國縱橫!惟行此策三方皆歡喜:西周功,韓國避禍全國,秦國不損糧草!非但三全其,且一舉昌明子偃兵救韓義,公何樂不為!」西周公思忖片刻,直覺韓國不像戲弄己,雖對其真實圖謀還是揣摩不透,卻不再問便有了主張。畢竟,秦忌子王師,兵勢強盛時尚避我洛陽,何況今日兵敗勢衰?王師一秦軍一退,我西周便是實利手且名赫赫,管他韓國何匪夷所思,我何樂不為!

「!韓國旬日內兵,老夫發王師救韓!」西周公奮拍案。

是命蹇乖。九萬「王師」窩在洛陽山谷中尚未動,秦軍便風馳電掣越過了洛陽,攻克了陽城負黍兩城,全殲韓國兩守軍四萬!此舉韓國意料,驚慌失措間便撤回「王師」八萬兵馬守護城新鄭,卻已經來不及了。秦軍颶風般回師洛陽,將九萬「王師」一舉封堵在山谷中。嬴摎緊急書咸陽請命定奪,秦昭王回詔冷冰冰兩句話:「蕞爾老邦,欺我秦!不滅其國,無震懾!」

嬴摎詔,重甲步軍封住了山谷口,在兩山架六千具型駑機,毫不留情對「王師」發動了狂風暴雨般的弩箭攻勢。無論山谷中的周軍何吼叫我乃周人,最終與八萬韓軍一葬身峽谷。這時的西周公還在王城幕府宴群臣,痛飲王酒觀賞樂舞,一邊意極接受著勸進頌詞,一邊與腹謀劃著在韓國兩城後倣傚當年周公攝政。誰知尚未議論個子丑寅卯,便被黑壓壓的秦軍堵在了殿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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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節 冰河解凍新政抻著勁兒悠悠然推開目录+书签--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