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八章 高祖還鄉 成就帝業仍遭諷刺

與量的「歌風臺」詩詞相比,元代著名散曲睢景臣的<般涉調.哨遍>《高祖還鄉》更為世人熟知。這支散套由八支曲子組,描寫了高祖還鄉的情形,借還鄉敷衍曲,極盡諷刺。該散套的內容分三部分。一部分是一曲,描述村裡為迎接劉邦還鄉忙忙碌碌做著準備。二部分是從二曲四曲,寫劉邦車隊進村。三部分是五曲八曲,揭露劉邦早年所所為。

一部分:迎駕

社長排門告示,但有的差使無推故。這差使不尋俗,一壁廂納草根,一邊又差夫,索應付。又是言車駕。說是鑾輿,今日還鄉故。王鄉老執定瓦台盤,趙忙郎抱著酒葫蘆。新刷來的頭巾,恰糨的綢衫,暢是妝麼戶。

社長挨挨戶通知有差做,且不准任何藉口請假。這件差不尋常,一是繳納草料,還必須草根除掉;一是差夫,還接待的物品。有的說是車駕來了,有的說是鑾輿了,反正今會回鄉。見喧囂的集市,王鄉老拿著個陶托盤,趙忙郎抱著個酒葫蘆,裝模樣冒充有錢人。

一句「社長排門告示,但有的差使無推故」,造了一種緊張氣氛,這次的差是社長親挨挨戶通知,且不管什麼理由不推託。什麼差這麼「不尋俗」呢?繳納餵牲口的草料,草料必須除根,還支應服勞役的苦力。這情,村裡人一個不少。為是什麼呢?「又是言車駕,說是鑾輿,今日還鄉故」,點緣由皇回了。

百姓忙著做工,有錢人在做什麼呢?忙,忙應酬。王鄉老托了個盛獻禮物的盤子,趙忙郎抱著個獻酒的葫蘆,一個個戴著新洗的帽子,穿著剛漿過的綢衫,準備接駕。

二部分;接駕

瞎王留引定火喬男女,胡踢蹬吹笛擂鼓。見一颩人馬莊門,匹頭裡幾面旗舒:一面旗白胡闌套住個迎霜兔,一面旗紅曲連打著個畢月烏,一面旗雞學舞,一面旗狗生雙翅,一面旗蛇纏胡蘆。

紅漆了叉,銀錚了斧,甜瓜苦瓜黃金鍍。明晃晃馬鐙槍尖挑,白雪雪鵝毛扇鋪。這幾個喬人物,拿著些不曾見的器杖,穿著些怪的衣服。

轅條是馬,套頂不見驢。黃羅傘柄生曲。車前八個曹判,車後若干遞送夫。更幾個嬌女,一般穿著,一樣妝梳。

突,瞎王留領著一幫不務正業的男女,胡吹笛亂擂鼓,宣示皇車駕已。先來的是儀仗隊,眾彩旗引頭,旗幟隨風舒展,有月旗、日旗、鳳凰旗、飛虎旗,還有蟠龍戲珠旗。緊接著一隊兵器,紅漆刷過的叉,銀鍍過的斧,有金瓜錘,有朝鐙,耀眼奪目。引的鵝毛宮扇後便是皇帝的專車。拉車的是清一色的馬匹,車黃絲綢做圓蓋,車前站著八個像判官一樣的導駕,車後跟著一群捧著御物品的內侍,及漂亮的嬪妃宮女們。統一的穿著,統一的打扮,場面宏,氣派非凡。

這個沒見過世面的農民,不懂其中奧妙,他己掌握的那點知識來觀察理解著眼前的一切,就像哈哈鏡映的世界,走了形,變了樣。在他眼裡,那些代表著吉祥意的旗幟,不過是白環套了個兔子,紅圈內有一隻烏鴉;鳳凰,不過是跳舞的雞;飛虎,是狗插了翅膀;象徵帝皇的龍,蛇沒啥區別。那些光閃鋥亮的武器,他從未見過,拿己所熟知的物類比,於是金瓜錘了甜瓜苦瓜,朝鐙了倒放的馬鞍。不光東西不倫不類,人奇怪,盡穿了些稀奇古怪的衣裳。

經他這麼一「解釋」,這支威風凜凜的皇儀仗隊,更像是耍戲的馬戲團,讓人忍俊不禁。

睢景臣一種反覆鋪陳、抑故揚的手法,營造戲劇的效果。車駕來前,全村男女老少窮人富戶忙不開。這忙亂樣,這個農民料,定是來了人物,沒這位人物的行為竟是這麼「奇怪」。

三部分:罵駕

那漢的車,眾人施禮數,那漢覷人無物。眾鄉老展腳舒腰拜,那漢挪身著手扶。猛裡抬頭覷,覷時認,險氣破我脯。

那個漢了車,人們馬行禮,但他卻目中無人。見鄉親們跪拜,他趕緊前手攙扶。我抬頭一,才發現這個人我認識,氣我差點背過氣。

五曲的時候主角終於場,但者並未點明他的身分。皇駕,老百姓跪迎,來不及辨認。最初的印象是一個漢,架子極。等跪拜後抬頭,才認那人是誰。

你身須姓劉,你妻須姓呂,你兩兒根腳從頭數。你本身做亭長耽幾杯酒,你丈人教村學讀幾卷書。曾在俺莊東住,曾與我餵年切草,拽壩扶鋤。

春采了桑,冬借了俺粟,零支了米麥無重數。換田契強秤了麻三稈,還酒債偷量了豆幾斛。有甚糊突處?明標著冊曆,見放著文書。

少我的錢差發內旋撥還,欠我的粟稅糧中准除。劉三誰肯你揪扯住?白什磨改了姓、更了名,喚做漢高祖!

你本姓劉,你妻子姓呂,我你的底細從頭說。你前是亭長,喜歡喝酒。你丈人在村裡教書,你曾在我莊的東頭住,曾給我割草餵牛,扶耙耕。

春你偷摘了我的桑葉,冬你借了我的米,平日裡借的東西不知其數。趁著換田契,強秤了我三十斤麻,還酒債時偷著少給我幾斛豆。裝什麼糊塗?這些清清楚楚記在帳,字據文書有的。

少我的錢你在官差內趕緊償還,欠我的糧你從糧稅裡給我扣來。劉三啊劉三,真該有人你揪住,讓你解釋一,為什麼改了姓、換了名,叫什麼漢高祖。

六曲是寫劉邦的身,曲文直截了當:你本姓劉,妻子姓呂。什麼皇帝、子,什麼漢高祖或其他尊號瞞不了我。這給讀者一種明示:「我」是個知根知底的人,所說的是真實信的。後接著敘述劉邦的身世,一是平民百姓,種過,餵過牛,丈人讀過幾卷書,但不過是個教村學的。今你耍牌,目中無人,我恭恭敬敬,跪叩頭,怎教人不氣惱?

七曲敘述劉邦當年在村裡的為。春采桑,冬借粟,其間零零星星借支的米麥不計其數。說是借,實則拿,從來沒見歸還過。趁著換田契,藉機勒索三秤鷹;說是償還酒債,又乘機偷幾斛豆!這些不是「我」瞎編亂造,有帳本、借據查。至高無的皇帝原來劣跡斑斑,剝開神聖的外衣,這皇帝還不一個正直的平民呢!

結尾一曲是全組套曲的高潮,特別是最後三句,「白什麼改了姓、更了名,喚漢高祖」,妙不言。文中很諷刺向富甲、掌人生死的皇帝明確提了償還欠債的求,甚至連還債的方法設定了;同時又故意揶揄劉邦,不還債堂堂正正叫劉三,沒必偷偷摸摸改姓更名,「喚漢高祖」。在這個知根知底的老百姓來,劉邦改姓換名是賴帳。

「高祖」是劉邦死後的廟號,廟號應該是皇帝世後才會有的,者故意廟號放在劉邦生前使,一是因為「漢高祖」的稱謂已為所熟悉;二是暗指活人為了賴帳竟死後的廟號掩護,具有強烈的諷刺意義,增加了喜劇的效果。

不論何,劉邦這次還鄉是他人生閉幕前一段難的時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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