獸腳金爐中,燃燒的檀香裊裊升騰著煙霧。祈年宮高寬廣的殿內,此刻正是早朝的時間。
文武百官分立兩邊,文官們手捧玉圭,武將們披甲配劍,一個個屏氣靜聲,見中間的龍案後面,年輕的秦王正手支頤打著瞌睡。
龍案的旁邊,特設著另一張几,面堆滿了竹簡布帛製的奏摺,相國呂不韋端坐其後。
負責領兵攻打韓國的將內史騰,剛剛風塵僕僕從韓國城新鄭趕回來稟報戰況,一身甲冑未解,威風凜凜站在中央,躬身行著禮。
長信侯嫪毐位列文官首,時不時陰暗的眼光瞟向端坐在的相國。身為宦官,享受此特殊禮遇的實屬罕見,但他顯對於戰並無興趣,是在中不住盤算著何安排秦王婚的情。
呂不韋對將軍擺了擺手,說:「內史騰,不必拘禮,儘管站著講話吧。」
內史騰躬身行了一禮後,奏:「韓軍部已被我殲滅,那新鄭城被我二十萬軍圍困一月有餘,城內糧草盡絕,人亂,韓王已派來使臣求。現我軍糧草僅夠七日需,至今尚無餘糧補。是攻還是,請王相國盡早定奪。」
「知了。」呂不韋深深點了點頭,命人傳召韓國使者。不一會兒,見那韓使從殿外跪膝行入,待來近前,趴伏於不敢抬頭。
呂不韋滿意捋了捋鬍鬚,沉聲言:「庭跪者是韓國降使?」
韓國特使聽問話抬頭答:「正是罪臣,敝國國君特命臣前來請罪,並轉達他對相國的敬意。我韓國背信棄義,致遭譴,實屬咎由取。現今貴國二十萬人馬聚集在我新鄭城,兩軍兵戈相見。但我韓國實在無意與貴國為敵,且已決意痛改前非。果陛相國降旨解新鄭固,留我韓國一條生路,敝國國君甘願稱臣。進貢城池逾百,玉十組,馬千匹,黃金十萬,錦緞百萬丈,謝王恩。」
呂不韋朗聲笑:「你的口才還算不錯。那韓王真的是痛改前非了嗎?」
特使又伏身在,聲誓:「決無二。」
呂不韋冷笑一聲:「那。你告訴那韓王,我秦軍若滅你韓國易反掌。但若六國不存,失了制衡,必亂。我秦仁義禮治。但倘若爾等不安分守己,圖謀不軌,我秦國絕不寬貸,明白了嗎?……」
話未說完,夫李斯前參奏:「相國且慢,臣有異議。那韓國已是搖搖墜,百座城池已在我秦軍手中,新鄭是指日破,今還談什麼拿百城來貢予我秦國?且韓王生奸詐,一再爾反爾,不輕信,請相國三思!」
呂不韋皺眉頭,審視著這位年輕氣盛的臣,知他是嬴政的腹,驚人論,若駁了他的面子,秦王怕不會高興。是今日當著群臣,怎失了相國的威儀。
此,呂不韋臉色一沉,怒聲:「李斯,強食弱,德行何在?倘若滅韓,必盡失民。時,關東六國合力抗我秦,又將何是?接受韓國的求,有百利無一害。六國將仰慕秦王德,對我國俯首稱臣。我意已決,毋須言。」說完又轉向韓國使者,朗聲說:「,我代表秦接受你們的請降。回告訴你們韓君,我秦是王者,威服,爾等斷不再生異,你退了。」
特使長吁了口氣,再行一禮,後躬身退。邊倒退邊高聲向呂不韋致謝:「呂相國對我韓國的恩德實在是恩重山,永世不忘,恩重山,永世不忘……」
李斯見狀急,突伸手攔住使者,厲聲說:「口口聲聲談什麼王,一統,靠的不是威德,是政略與律令。法制才是王者!相國這麼做,會毀掉我們的霸業啊!」
殿一陣混亂。
「膽!李斯,你太無禮了!」呂不韋怒目圓睜。
李斯是怒目相向,毫不退讓。正在僵持不,一直在瞌睡的秦王突打了個又長又響的哈欠,睜開眼睛,雙袖一拂,站身來。
殿頓時鴉雀無聲,那韓國特使嚇止住了腳步。
秦王滿面春風,繞過龍案,逕直走內史騰的面前。
在秦王的注視,內史騰不免有些不知所措,慌忙躬身施禮,「陛近來?」
「內史騰,久攻新鄭不,你居還剩餘七日的糧草,真是我秦不的良將。酒來!」
一旁早有太監斟滿滿一樽酒。
秦王親手將酒杯舉將軍面前。內史騰一時不知何意,但酒杯一直伸在他的面前,不不接過飲。
秦王著將軍一飲盡,後走韓國特使的面前,笑瞇瞇說:「本王更佩服你。我秦國派兵二十萬,血染千沙場,死傷無數,至今苦戰六月,才圍困你新鄭,這容易嗎?!你,僅憑著一條三寸不爛舌,竟不費一兵一卒,解新鄭圍,救韓國於危難,實在是了不呀!不知你是否有意留在我秦國?本王定會重於你。來人呀,請特使飲一杯。」
特使的額頭冒了冷汗,酒又不不飲,哆哆嗦嗦,直灑了滿身。
秦王又接過一杯酒,後微笑著轉過身,面向群臣,舉手中的酒杯。
呂不韋強鎮定,冷冰冰著秦王。
秦王朗聲說:「我此酒謝罪於國民。我秦二十萬人馬奮戰於沙場,拋頭顱,灑熱血,捐軀報國,適才我卻在此昏昏睡。寡人實在是愧對。」說罷,一仰脖,將杯中酒一飲盡,隨手將酒杯擲在一邊,雙手背身後,在祈年宮內踱步來。
殿內群臣眼睛隨著秦王的身形轉來轉。
秦王走著走著,忽立定,「李斯,你剛才的話再講一遍。」
李斯應聲前,聲:「臣為,仁義不行於亂世。當今諸侯併立,我秦當法治民,理治。法、理並,方一統,使四海歸一。」
沉默許久的呂不韋突開口:「陛,老臣有一言進諫。」
秦王點點頭,卻說:「相國且慢,您對我秦的功勞,嬴政時刻銘記在,今相國年日高,讓您老人繼續為國日夜操勞,嬴政實在於不忍。今後就請相國享清福了。」
呂不韋啞,悲愴一笑,說:「先王在時,我便為相。先王後,承蒙陛厚愛,委重任,任相國至今。先王託付,老臣時刻不敢或忘,陛有何不滿,盡宗廟向先王告發老臣。」
正在這時,那少年司禮忽高聲喝:「王應誅殺此賊,向我秦國歷代先王謝罪!」聲震屋瓦。
呂不韋霍挺直身子,臉色鐵青:「一派胡言!」
秦王低聲說:「不。我今日不殺相國。今後絕不會殺他。」
呂不韋的喉嚨動了一,卻說不什麼,無言站身。機械行了個禮,轉身緩緩向外走。
秦王追了幾步,急聲喚:「相國!相國!等等!」
呂不韋卻頭不回,直向殿外走。
秦王又追了幾步,知相國在群臣面前顏面盡失,斷不會回頭了,便停住了腳步。回過身對群臣說:「從今,我將親執政,故不不罷免呂氏的相國職。」稍停,秦王高聲喚:「李斯!」聲音裡有著令人顫的威嚴。
連李斯不由渾身一顫,忙前高聲應:「臣在。」
「速速草擬罷免詔書。」
「遵旨。」
群臣面面相覷,嚇一句話不敢說。一群人中有悲有喜,懷各異。
秦王又一次走內史騰面前。
內史騰頓覺緊張不安,連語聲略微發顫:「陛。臣疏於職守,甘願受罰,懇請陛將攻打新鄭重任給他人。」
秦王了他,果斷搖了搖頭,說:「不,還是由你統率三軍攻打新鄭。但必須在七日內將城拿,不有誤!」
「遵命。」內史騰又驚又喜,抱拳躬身,欣領命。
秦王滿意一笑,對內史騰說:「你且莫高興,若期不覆命,我拿你是問。不過,我並非取你項頭,是你的馬。聽說你有匹馬,珍逾命,還聽說將軍通曉馬,敢問將軍,何識別馬的優劣呢?」
內史騰立刻回覆:「馬的牙齒。」
「不對!」秦王斬釘截鐵說,「應該眼睛。」說著,慢慢踱嫪毐的面前,兩眼直盯住這位太監:「眼睛,就會明白一切。對嗎,嫪毐?」秦王的目光剎那間變寒氣逼人。
「對,對。」嫪毐不由渾身發抖。
秦王很快恢復了常態,輕輕一笑,緩的語氣接著說:「對了,聽說你給我找了個女人?」
「這全是太的旨意。」嫪毐越發膽顫驚。
「你是讓己的人當我的王妃,後憑著這層關係在朝中呼風喚雨,對嗎?手段未免太過時了吧!不過,就算了。……你一向很忙,不今日陪我散散,過一個橋給我,怎麼樣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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