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第二案】弟弟與假父的故事 <5>茅焦勸秦王的歷史意義

追究來,《史記.秦始皇本紀》的這段記載,是司馬遷根據戰國時代流傳來的歷史故改寫的。這個戰國故的原型,從《說苑》的類似故來。《說苑》所記載的這個故非常詳細,我們簡轉述:

嬴政驅逐母親後,令說,有敢帝太的情勸諫的人,一律處死。據說,拼死來勸諫的人有二十七人,被一一處死了。就在這個時候,來了二十八個人,稱齊客茅焦,有請求秦王接見。嬴政命令侍衛問:「是不是為太的情?」茅焦答:「正是。」嬴政又命令侍衛問:「有沒有見宮門外的死人?」茅焦答:「見了二十七個。臣聽說有二十八星宿,二十七人二十七星,現在差一個,特來補足滿數。請趕緊報告秦王,臣不怕死人。」

嬴政聞訊怒,令準備煮人的鍋,按劍坐,傳令讓茅焦進來。

茅焦進殿,不慌不忙,對秦王施禮說:「有關人的死生、國存亡的情,是歷代聖王急於知的,不知王不聽一聽?」秦王說:「此話怎麼講?」茅焦回答說:「陛有狂悖的行為,難己不知嗎?」秦王冷冷答:「倒是聽你說一說。」茅焦嚴正回答:「陛車裂假父嫪毐,有妒忌;殺死兩位弟弟,有不慈名;將母親遷徙雍城棫陽宮,有不孝行;刑殺勸諫士,有桀紂治。今知了,紛紛疏遠秦國。臣實在是擔秦國將會為此衰亡,陛會為此有不測的危險。我的話完了,請陛處死我。」

茅焦於是解開衣服,準備接受烹煮刑。這時候,戲劇的場面現了,嬴政走殿來,左手扶茅焦,右手揮開準備前來捉拿茅焦的人說:「一切免了,先生請繫衣服,我願意聽從先生的。」

嬴政當即尊茅焦為「仲父」,授予卿的爵位。後,他立刻啟動車駕,千乘萬騎,親雍城棫陽宮迎接母親歸還咸陽。

被迎回咸陽的帝太,在宮中設置酒宴招待茅焦。酒席,帝太感慨萬端對茅焦說:「將扭曲扳直,從敗亂中復生,安定秦國的社稷,使我們母子再次相會,是您茅君的力量。」

比較這段故《史記.秦始皇本紀》的記載,我們《史記》的歷史世界是何編撰的。對於嫪毐亂這一段歷史,司馬遷掌握的資料並不,除了秦國史書的一些簡略記載外,餘的就是一些戰國故了。對類似於《說苑》所載的戰國故,司馬遷站在歷史學的立場了鑑別選取。他將故最聳人聽聞的部分,比秦王一連殺了二十七人,茅焦是二十八個,最吸引聽眾的部分,比茅焦強硬應對秦王,秦王又是何戲劇走殿來等等,做了刪節,保留了茅焦說秦王的話中,關於遷徙母親會引各國背離,就是會引發外問題的部分。司馬遷的這種取捨解讀是否恰當呢?

今,我們站在歷史學的立場做一個合理的鑑定:

一、司馬遷敏銳注意嫪毐亂這件秦國政權中樞的內亂,是有國際背景的,因,他選取了故中對於帝太的處置不當,會引相關的外問題的內容。但是,為什麼會引外問題呢?司馬遷沒有深入講,從我們今的研究結果來,許他己不清楚。

二、茅焦是齊國人,稱「齊客」。他是有齊國背景的人,在這個時候突現在秦國的首,夠直接請求謁見秦王,見他不會是一般的人。合理的解釋是,他應當是從齊國來秦國的使者,他外國使者的身分面見秦王,站在秦國的立場為秦王分析驅逐帝太京對秦國外的影響。有了這個認識,茅焦的話就便於理解了。

三、我們知,嫪毐亂,前前後後涉及三個外戚集團間的興亡,夏太為首的韓系外戚,帝太為首的趙系外戚,華陽太為首的楚系外戚,他們與各的生國有千絲萬縷的聯繫。嫪毐亂結束後,韓系外戚失勢,趙系外戚瓦解了,剩楚系一。這種楚系外戚一獨的局面,不但會引韓、趙,會引齊國的不安。這種內外錯的利害關係,應當就是茅焦所說的「恐諸侯聞,由此倍秦」的背景。

四、故的最後,有帝太感謝茅焦的話:「將扭曲扳直,從敗亂中復生,安定秦國的社稷」。這句話,是說嬴政迎回母親,是將被扭曲的情矯正過來了,將敗亂的情恢復過來了,秦國的政權由此安定來。這句話,是針對該件對秦國內政的影響言的。非常遺憾,司馬遷沒有採這句話。這就是司馬遷的疏漏了,他未理解這件情對於秦王嬴政安定秦國內政的意義。為什麼這樣說呢?

嫪毐亂結束後,楚系外戚一獨,這不符合秦王嬴政的利益。嬴政是帝太的兒子,他從趙國來秦國,母言,他與趙系外戚最親。養祖母華陽太權高位重,楚系外戚勢力強,對他來說,應是芒在背的情。母親與祖母不,趙系外戚與楚系外戚爭權,嬴政夾在中間左右為難。今楚系已經一獨,再對母親嚴厲處罰,不單是處置親族關係不當,更謂是犯了政治的忌諱,過於依附一方,將會失獨立主。正是基於這種憂慮,嬴政在茅焦的開導,終於克制了感情的衝動,冷靜來,採取了合於理的政治行動,迎回母親帝太,平衡了與養祖母華陽太的關係,對過於強的楚系外戚了一定的牽制。

正是於這種考慮,嬴政對被流放四川的嫪毐的臣們,不久做了寬的處理。《史記.秦始皇本紀》記載說,十一年九月,「復嫪毐舍人遷蜀者」,對他們了租稅徭役的減免。

嫪毐亂的真相,因為史書的失載世人的誤解千古謎,秦始皇的人生,由此更加撲朔迷離。撲朔迷離的情一,就是受命主持鎮壓嫪毐亂的三位臣的命運。

嫪毐亂爆發時,接受秦王嬴政的命令處理平叛宜的有三位臣,相國呂不韋、昌平君昌文君。嫪毐亂平定後,呂不韋受件的牽連,被免相貶斥京,後來殺身亡。呂不韋的這種結局,我們比較容易理解,因為他與帝太有曖昧關係,又是送嫪毐進宮的策劃人。

不過,嫪毐亂平定後,有一件情卻是不理解,這就是與呂不韋一接受王命主持平叛的另外兩名臣昌平君昌文君,在後卻幾乎從歷史消失,史書沒有留後的相關記載。

我們前面已經講,嫪毐亂的真相實質,是華陽太為首的楚系外戚集團與帝太為首的趙系外戚集團間的鬥爭,昌平君昌文君是華陽太的親信,按照常理常情考慮,在叛亂平息、楚系外戚勝利後,他們是應當受褒獎升遷的人物,應當在後的秦國政壇發揮更的,在史書中有更的記載。奇怪的是,與常情常理相反,他們卻從史書的記載中消失了,這不不說又是一樁歷史謎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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