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、父子釋嫌

金軍初攻開封時,莽撞專攻西北,這回卻完全掌握了這個城市的特點,力攻東南。東路軍在十一月二十七日初攻失敗後,連續發動了更猛烈的進攻。其攻擊的重點,是城東最北的善利水門最南的東水門,東水門又包括汴河南北岸的善門通津門,這又是兩個陸路便門。從十一月三十日開始,開封進入了雪凝寒的氣,耐寒的女真兵就更加活躍。

閏十一月初,東總管胡直孺統制隋師元率一萬人,從南京應府發,救援開封,抵達拱州(今河南睢縣),卻被金朝元帥左監軍完顏撻懶率兵殺敗,胡直孺等被俘。金人特意將胡直孺押開封城,揚言從此不再有一兵一卒增援東京,更加重了城內的惶恐氣氛。金朝西路軍從五日開始投入戰鬥,專攻城南最東的宣化門,俗稱陳州門。完顏斡離不每戰必定親臨前沿,完顏粘罕的風卻完全不同,他是坐鎮青城寨,前沿軍由完顏婁室完顏銀朮兩名驍勇的萬夫長指揮。完顏粘罕從來不離開己的司令部,完顏斡離不有青城寨商議。

歷史記載說金人野戰長於騎,攻城善於炮。經歷滅遼戰爭的鍛煉,金軍不僅擅長野戰,還擅長規模的攻堅戰。他們在東水門外列炮二百座,此類人力拋石機有很的威力,鼓聲為號,同時拋,飛石雨,最的七梢炮拋擲五十宋斤的石,撒星炮同時發石數塊,很守城宋兵被飛石擊傷或打死。金軍搜羅城外幾乎所有的石塊,包括石碑、石磨、墳墓的石獸等,於攻城,半月間,城的炮石竟堆積了一丈高。其他的攻城器械有雲梯、火梯、偏橋、鵝車、洞子、對樓等。洞子稱洞屋,形狀尖寬的房屋,有車輪,圓木疊,外面蒙牛皮鐵葉,水浸濕,不怕宋軍的矢石火攻,裡面有人推行。洞子一節又一節連接來,直護龍河岸,後在洞內運土、石、草、木類,填塞護龍河,直逼城。果一旦貼近城,就在城牆挖洞。鵝車形狀鵝,外面蒙皮鐵,冒矢石推城,車裡的金兵就從鵝頭登城。雲梯、火梯、偏橋、對樓車輪轉動,城後鐵鉤搭著城頭,後金軍從梯攀登,或從樓裡衝入城頭,火梯於焚燒樓櫓。金兵還在城外建築望臺,高約十丈,俯瞰城中動靜,指揮戰。

守城的宋軍各種戰術抵抗。他們除了在城施放矢石外,有時還縋城,焚燒敵人的炮座其他攻城器械。宋軍在城麻纜繩結網,面懸掛麻袋,其中放了濕糠、馬糞類,馬面設木竹籬笆,其懸掛濕氈,防炮石火攻,保護樓櫓人員。他們撞竿鉤住敵人的梯車類,使不靠近城牆,在通津門,一次就擊毀金軍的雲梯、火梯、偏橋、鵝車幾十座。直接指揮守城的宋將姚友仲劉延慶是世代將門,軍經驗比較豐富。姚友仲守東水門一帶,又設法在南北突的拐子城牆另開兩門,面閘,便於守軍機動迎敵。儘管金朝東路軍的進攻愈來愈猛烈,始終無法手。

圍城中的宋欽宗,經歷了他有生來從未有過的精神煎熬,時常徹夜不眠,形容枯槁,有時頭疼裂。焦急的朱為他找御醫診治,服安神藥劑。吳革姚友仲分別奏,建議乘敵人初開封,立足未穩,派兵城立寨屯駐,隨機應變,不讓敵兵近城,保護東南通。宋欽宗害怕城迎戰不利,影響軍士氣,命軍隊在城防守。在萬般無奈餘,宋欽宗接受何栗的建議,決定在皇儀殿親召見郭京。

閏十一月六日午,在皇儀殿裡,右相何栗為首的全體宰執臣在場,他們是中書侍郎陳過庭、尚書左丞馮澥、同知樞密院孫傅、簽書樞密院曹輔張叔夜,另外還有殿前指揮使王宗濋。按宋朝軍制,一有兵一百人,身為副頭的郭京年過六十五歲,已按規定降為「剩員」,支半俸,卻仍在軍中服役。他年齡雖,卻精神健旺,在此非常時刻,破例進入內,拜見皇帝臣,卻無半點畏謹拘束,顯十分信。

宋欽宗給這個副頭賜坐後,便問:「虜人兵臨城,卿有何破敵良策?」郭京說:「臣幼遇異人傳授,六丁六甲神法,須招七千七百七十七名六甲神兵,便破敵。」張叔夜素來不信郭京,曾與何栗、孫傅等人屢次爭議,便發問:「招募神兵,乃是未經戰陣底烏合眾,何便破敵?」郭京不慌不忙回答說:「按六丁,即丁卯、丁巳、丁未、丁酉、丁亥、丁丑為陰神,六甲,即甲子、甲戌、甲申、甲午、甲辰、甲寅為陽神,符 召請,便為帝所驅,行風雷,制鬼神。臣今六甲男兵,何懼番兵!陛與列位相公若不信,臣當眾試練。」

郭京的兩名助手進入殿內,分別帶了兩個木箱,裡面放了一貓兩鼠。郭京當即在殿白灰畫了一個圓圍,在西北開了一角,為生門,又在東南開了一角,為死門。在圍內又畫了一些曲折的路。郭京法唸咒,焚燒符籙後,兩名助手分別將一貓一鼠放入生、死兩門,結果老鼠立即被貓所捕殺。接著,又將貓改由死門放入,另一隻老鼠從生門放入,結果貓似乎瞎了眼,無論何抓不老鼠。面對此神奇的表演,宋欽宗眾臣無不折服。

唯獨張叔夜還是不信,他說:「此乃幻術,與虜人兵,非貓鼠同圍比。」郭京說:「,萬殊一轍。當與虜人戰際,我法,命六甲神兵入生,番兵入死。神兵不須戰鬥,須斫取敵人首級,金虜國相與二太子一戰擒。」宋欽宗從絕望中了生機,精神為振奮,他說:「朕授卿為武略夫、兗州刺史,統制六甲正兵,破番兵,當官拜節度使。卿何時統六甲神兵戰?」郭京意說:「六甲神兵不至危難時,不輕。況且今招募神兵,未及半數,何便戰?」宋欽宗當場吩咐宰執臣說:「命梅執禮供應錢、糧、絹帛,不有誤招募神兵。」宋時募兵,首先須發放錢、糧類。

郭京叩謝皇恩殿後,張叔夜又說:「仍愚臣見,使神兵須慎又慎。」他腦中翻滾著一句話:「國將亡,必有妖孽!」卻無法說口。何栗卻滿懷信說:「生郭京,保我宋滅金,張樞相,你過慮了!」王宗濋說:「臣與郭京談時,此人深諳兵機,熟知虜情。臣願全七十口,力保郭京破敵。」宋欽宗說:「眾卿不必爭論,依郭京所言,不至危難時,不神兵。何時六甲神兵,由何栗臨機決斷。」

孫傅口奏說:「各勤王兵馬,兵分處,勢孤力薄,胡直孺進援京師,徒卵投石。依臣見,康王目今在相州,正皇弟尊,號召四方,合兵勤王。」宋欽宗問:「康王統兵,當授何差遣?」曹輔說:「國朝無此前例,若依唐朝舊典,則有兵馬元帥。」宋欽宗立即聯唐肅宗由兵馬元帥取代唐玄宗的故,說:「此當另商議。」

宋欽宗回坤寧殿,朱、朱慎妃幾名宮女還在縫製擁項。朱慎妃說:「啟稟官,鄭、狄二夫人因縫製擁項,夜繼日,勞累過度,臥病在床,已命太醫診治。」宋欽宗聽後,不免一陣酸。在朱的慫恿,鄭慶雲狄玉輝是十夫人中僅有的兩個御幸過的女子,他對這兩位夫人有了感情。鄭夫人頗有朱風,對皇帝溫存體貼親,狄夫人卻是真爛漫愛。他動情感慨說:「國步維艱,有勞聖人、娘子、十夫人與眾宮女受苦,由朕不德,何釋懷!」朱皇帝消瘦疲憊的面容,中有說不盡的酸楚,連忙勸慰說:「傷情則傷身,官切宜為宋社稷保重。兩夫人偶微恙,有臣妾調理,官放。」宋欽宗說:「朕當兩夫人閣分問病。」朱慎妃說:「色已晚,官不妨過御膳再。」

朱又說:「虜人圍城來,眾夫人與宮人日夜縫製軍衣與擁項,十分辛勞,宜有恩賞。依臣妾見,否升鄭、狄、韓、劉、盧、何六夫人為才人,示聖恩?」宋欽宗猶豫了一會兒,因為按他父親時的規矩,宮女須御幸過後,方升遷。他不說話,是眼神向朱詢問,朱會意,說:「韓、劉、盧、何四位夫人縫製擁項力,似當升遷,為褒獎。」宋欽宗說:「既此,便依聖人所奏。今國庫與內庫空虛,六夫人升位號,卻增不俸祿。」朱說:「官放,臣妾與十八妹當俸與首飾分賜六才人與有功宮人。」宋欽宗感動說:「難聖人與娘子此賢德!」朱慎妃又將一張紙遞給皇帝,宋欽宗其有詩一首:

「郭北護龍壕,京南藏豹韜。破錢百萬貫,賊虜何逃。」

朱解釋說:「太廟南觀音院內,有一個慧貞師姑,極善請紫姑神扶乩。臣妾等請入禁中,紫姑神便在沙中寫此詩。」紫姑神相傳是一個妾,遭正妻虐待殺。宋時男女師巫扶乩,最流行的就是請紫姑神。在焚香禱告,請紫姑神後,由兩人扶著師巫,師巫便在沙箕中寫字。宋欽宗說:「此為藏頭詩,四句首,正是『郭京破賊』四字。」他將剛才召見郭京的情形說了一通,朱朱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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