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六、突圍

王彥懷著幾分尷尬羞赧的情,率領親兵白安民的後軍進入黎陽縣城,岳飛、寇、王經郭青四統制在城門外迎接,他們在馬向王彥行軍禮,岳飛首先說:「將違命,乞王太尉海涵量寬饒。」其他三人表示謝罪。他們當希望此緩與主將的關係,但王彥卻面露難堪的表情,鵬企圖從中調解,就主動向四統制行軍禮,表示慰勞說:「四統制苦戰勝,王統甚喜。」王彥卻一言不發。

他們進入縣衙,王彥待眾人坐定,就發話問:「今日戰,當何議定功罪?」岳飛說:「今日戰,眾官兵立功,乞王太尉頒降功賞。唯獨將有罪,請王太尉論處。」王經連忙說:「將與岳統制共負罪愆。」郭青寇搶著說:「們有罪,其餘眾官兵有功。」王彥望著四人,一時竟難說話。按照宋朝軍法:「軍中非將令,副將輒號令者,斬。」但依目前面對強敵的情勢,即使對岳飛一人責打軍棍,會嚴重影響軍士氣,招致怕的後果。果不予處分,就沒有主將的尊嚴言,日後又何指揮全軍戰,做令行禁止。

王彥正在猶豫不決,有軍士報告說:「東京留守司統制馬太尉率兵已西門。」王彥正藉機收場,說:「此日後另議,們且迎接東京馬統制。」

兩支宋軍會師後,王貴、張憲、徐慶等人急於會見岳飛。彼此雖分別兩月,卻有久別重逢的欣喜。岳飛見張憲,內另有一種難言喻的隱痛,他猶豫再三,還是決定暫時隱瞞高芸香落不明的消息。

鵬向馬皋夫妻介紹了王彥與岳飛等人發生齟齬的詳情,求他們面調解。一丈青說:「此便是王統底不是,岳五哥又有何過失?」馬皋說:「此王統於理有虧,岳統制煞是違犯了軍法。」鵬說:「觀王統底意思,亦難於處置岳統制等人,是不快活。軍中不,終非是兵福。馬太尉亦不便當眾說破,唯當勸解。」馬皋說:「我已理會。王統言,他願伏侍宗留守,不願伏侍北京張留守。雖是膽氣不足,尚是忠義人。」

宋軍處置投降者戰俘,共清理耳戴金銀環的女真俘虜五十八人,其中包括千夫長完顏阿孛。他是在戰鬥中負傷被俘,這是宋金開戰來,宋軍所俘的一個女真千夫長。王彥馬皋共同坐衙,軍士們將完顏阿孛押。完顏阿孛的左腿中一箭,左肩左臂中兩刀,半身血污,步履蹣跚,神情十分頹喪,對兩將艱難恭敬行女真跪禮,由一名投降的漢人百夫長擔任通。那名漢人翻譯說:「阿孛郎君言,願兩位太尉放他回歸,便不忘恩德,當勸說郎主,與宋通。」

王彥笑著說:「便是活捉了粘罕國相,金郎主亦無議理。」馬皋說:「你且問他,入中原來,斬馘了少無辜南人,姦污了少女子?」通翻譯後,完顏阿孛是生硬的漢話請求饒命。

馬皋說:「宗留守有令,女真一族,本是遼底臣民。今雖借遼各族,興兵犯境,漢兒、契丹諸族非女真族類,願留者留於軍中效力,不願留者給公據放回,須恩德感動其。唯是女真族類,不輕饒。依我見,將阿孛郎君押赴東京,其餘五十七人候軍日,斬首釁鼓。」王彥說:「甚!」

不料岳飛卻從部將的班列中走來,說:「依將議,官兵既是仁義師,須廣生德。凡是女真降附兵,亦不當斬馘,軍中殺降不祥。將察訪五十七人中,有六人為降附者。」王彥雖經過馬皋等人的勸說,但對岳飛的隔閡仍不易消除,臉不免又流露不悅色。馬皋卻對王彥說:「岳統制底意思甚,此便令岳統制施行,何?」王彥礙於馬皋的情面,就令說:「岳統制,你處置降人。」

岳飛來縣衙邊的一片空,召集除女真人外的降兵戰俘三、四千人,他說:「爾們本是遼或宋底子民,不幸被虜人驅迫,離別老,中原過。今奉東京宗留守底號令,願留在宋軍中,當與官兵一視同仁,不願留底,放爾們逐便,與父母妻子團圓。他日王師北伐,亦望爾們義響應。」甄別的結果,有一千四百漢兵願留,他們是河北人,有少數是原遼朝治的燕遼東漢人。其餘的漢人、契丹人、奚人、渤海人等歡呼謝恩。

岳飛最後由通翻譯,專門對六名女真降兵宣佈說:「爾們中原惡,便是殺了爾們,亦是罪有應。唯是宋為仁義邦,不殺降附底人,今放爾們逐便。望從此洗革面,若再與王師為敵,斷不輕恕。」六名降兵向岳飛行女真跪禮,其中一人生硬的漢話說:「正是在陣降了太尉,敢問太尉尊姓名?」岳飛通報了姓名,此人說:「岳爺爺,你便是再生父母。姓女奚烈,名奴申,斷不忘卻岳爺爺底恩德。願金與宋從此奴申。」原來女真語中「奴申」的詞義就是睦。岳飛經過通的翻譯,笑了來,說:「若是金歸還二帝與兩河、燕雲土,化干戈為玉帛。」

有完顏阿孛被押解開封。宗澤考慮,果送朝廷,又會當屈膝媾的籌碼,所特別令在宣德門前處斬,並且將被關押的金使牛慶昌等人押赴刑場,無數開封市民聞訊來,聚集在宣德門前,圍個水洩不通。幹辦公孫革負責監斬,他按宗澤的命令,將完顏阿孛的首級封匣後,急遞傳送行朝。

兩支宋軍在新鄉縣短暫休整後,又準備繼續發動攻勢。他們按宗澤的指令,馬皋一軍西進,接應閭勍的援軍渡河,先取懷州,再直取懷州西的孟州。西路金軍的兩員驍將完顏婁室完顏銀朮駐兵孟州州治河陽縣,為渡河的基,威逼東、西兩京,所宗澤決意拔除這個眼中釘。王彥一軍負責收復衛州的共城縣,並且在側翼掩護閭勍馬皋軍,阻截完顏兀朮軍南。

馬皋的軍隊來衛州懷州界處,按約定在游渡接應閭勍的一萬五千援軍。九月旬已值秋冬,氣變陰寒,並且開始降雨。馬皋的隊伍身穿袷衣,在寒雨中瑟縮著,迎接一批渡船。一個身材瘦的老人,頭戴雨笠,身披蓑衣,首先登岸,原來此人正是宗澤。馬皋等人先並未知宗澤親前來的消息,喜望外,紛紛前唱喏,一丈青躬身喊「萬福」。

宗澤船後,一件就是給官兵們發放雨具綿衣。他們來附近一個村莊,在戰亂後,村裡竟空無一人。宗澤選擇一個較的房屋,召集軍會議。宗澤首先說:「眾位將士為國宣力,我若不親來慰勞,終是食不甘味,臥不安席。」他又轉沉重的語調說:「實不相瞞,我知李丞相與張招撫罷黜,終夜未嘗合眼。國難深重,豈有戕人才,壞長城理!」話此處,宗澤的語氣因悲憤轉為哽咽,他環視四周,見眾人低頭不語,又改激昂的語調說:「已至此,我委是無淚揮,無腸斷,唯有奮身許國,鞠躬盡瘁。我雖老邁,在世日苦短,列位將士忠勇,宋江山豈有沉淪理!」

軍會議轉入具體戰方案的討論,馬皋說:「懷州虜軍有二猛安,戰兵尚不足八百,王師此,勢滾湯潑雪。唯是孟州駐有萬戶婁室與銀朮孛堇,兵勢厚重。」宗澤說:「懷州雖是敵,卻不輕敵;孟州雖是敵,尤不畏敵。此回命閭太尉統兵,正是決意與勁敵周旋。你們破渤海萬戶撻不野孛堇,不足為功;唯有破婁室與銀朮孛堇,方是功。」

閭勍說:「今日有雨,待明日晴霽,先進兵懷州。」張憲說:「依將見,此懷州河陽縣約二百餘,不冒雨潛行,攻敵不備。」宗澤說:「此正是兵機,雨泥潦,虜騎難於馳突,弓不張。今日軍,便是洗兵。」閭勍望著馬皋,馬皋會意說:「各軍午時飽餐,午後發兵。」

午後雲層低暗,雨勢轉,各軍跋涉泥濘,西向挺進。宗澤親在雨中送行。他特意留張的選鋒軍為護衛。此軍原是盜匪,在新鄉戰中立功,張本人在負傷後還是克盡己責,宗澤此表示對他信不疑。宗澤本來準備一親新鄉縣城,望王彥所部。不料在雨中辛苦奔忙了一整,半夜開始感冒,發高燒。他在宗穎、張等人的苦勸,又渡過黃河,返回開封。在臨行前,宗澤仍支撐著病體,給王彥寫了一封親筆信,孫革帶往新鄉縣城。

在懷州孟州一帶接連四雨,溪澗滿溢,兩的金軍寨內積水災。閭勍馬皋指揮宋軍,乘著惡劣氣的幫助,冒雨奮進突擊,接連收復兩州,完顏婁室完顏銀朮的金軍戰敗北逃。

再說馬皋率軍離開新鄉縣城後,王彥就令修整金軍留的城東營寨。岳飛又忍不住提異議,他說:「觀王統底意思,莫不是固守城東營寨?」王彥說:「新鄉縣城壁卑薄頹圮,一時難繕治,相州底四太子兵離此不過二百,唯有速修此寨,備緩急。」

岳飛說:「新鄉非虜人南衝,王統若固守,須濬州黎陽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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