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八、幽谷情緣

殺退金軍後,岳飛所部卻逐漸陷入缺衣少食的困境。儘管剝取了許敵人屍身的羊裘,近三千軍人中,尚有七八百人沒有冬服。侯兆川一帶的百姓相當窮困,無法接濟軍隊衣食。岳飛與眾將商議,有一個軍兵沒有綿衣,全體將領就一律穿著袷衣。糧食斷絕,最初是吃死傷的馬,接著宰殺活馬。漢人為農耕民族,習慣於吃五穀,北方人粟麥主食。全軍連續吃馬,又無鹽淡食,不論是水煮或火烤,長日久,許人胃口難適應,個別人甚至無法進食。

為著籌措衣服糧食,岳飛眾將不不四奔走,向附近的各個忠義民兵山寨求援。但各山寨無不接受王彥的領導,他們往往回答說:「們唯知有河北西路招撫司王統,不知有岳統。」經過耐解釋,個別山寨是捐助了一二十石糧食,這對三千人的軍食,無疑是杯水車薪。

延捱十月旬,岳飛找眾將會商說:「既是知王統底落,我豈另攝統制,不依舊任統制,重歸王統底麾。新鄉役,們不及時回兵,亦當向王統謝罪。」寇說:「王統在敗亡餘,重整旗鼓,創八字軍,煞是存忠義。們當初言語冒犯,不遵將令,亦是有過。」王經卻說:「恐王統念們底愆咎,不相容。」

鵬告奮勇,說:「我當初亦在新鄉突圍,願前往委曲說諭,王統必相容。」岳飛說:「甚!若是王統念我底不是,我願隻身離軍,另投他處。此處三千忠義,皆是身經百戰底勇士,唯願王統收容。」郭青立即表示反對說:「使不!使不!鵬舉攝統制,乃是眾人底意思。今你與全軍將士相依為命,全軍服你底智勇,豈獨離軍!」

鵬說:「王統若不容鵬舉,亦足見他不廣,我亦願追隨鵬舉,不隨王統。」岳飛說:「不,目即軍食為一緊切底,須曉諭全軍,若願歸依王統底,便先隨幹辦前就食。」他不管眾將反對,直接向軍中發令,不料竟無一人願意脫離岳飛,投奔王彥。軍士們公推了八名因胃口不,顯相當憔悴的人,充當代表。他們進入屋內,對岳飛眾將說:「們願追隨岳統殺敵,誓與你們同生死,共患難,決不相負!」岳飛眾將聽了,十分感動。

鵬說:「全軍將士人同此,鵬舉亦須當仁不讓!」岳飛激動流淚說:「我與你們朝夕相隨,亦何忍獨離。軍食斷絕,委是無計施。官兵來少馬,步抗騎,往往失利。將士奮身血戰,方奪眾敵馬與重甲,卻又不保全,每日須宰殺十餘匹,豈是長久計!」王經說:「待幹辦先計議,若王統不允,再另謀他計。」

岳飛了一,對鵬說:「今虜人軍雖已退,山谷中尚有虜騎沒。幹辦切不單騎獨往,選精騎六十護衛。若王統不收容,亦請幹辦借糧三百石,救燃眉急。」鵬立即全裝披掛,攜帶常的開山斧,率六十名騎士發。

三,鵬返回侯兆川,見他一臉不悅色,就已知情不妙。鵬生氣將斧往一摔,說:「不料王統竟此狹隘,既不肯收容,又不願借糧。」眾將聽後,說了些氣話,唯有岳飛說:「我料王統尚有忠義,豈忍見舊部飢寒迫。待我單騎前往說諭。」郭青說:「不須!岳統前,亦是徒勞無功。」眾將紛紛附議。

岳飛卻力排眾議,說:「我唯有單騎前往,方見誠,你們不須勸阻。此是全軍底一線生機,不不力爭。」他立即收拾了鐵鑭弓箭,跨逐電驃,辭別眾人,乘著夜色,向西南方向馳。

岳飛認為,在夜間單騎獨行,不至於遭遇金軍。逐電驃時快時慢,穿行山間,朔風狂吼,身穿袷衣的岳飛很快就感透徹骨的寒意,尤其是雙腳,冷發麻,不不經常馬,搓手跺腳,同時又盡為逐電驃尋找一點馬食。一夜艱苦的行程,色微明時,岳飛馬,啃了一塊乾馬,在一個麻袋裡倒一黑豆,餵了逐電驃,又找一片枯草,讓馬盡量飽食,後再走最後的一段行程。

雖離新鄉戰敗不過一月時間,王彥的山寨已經頗具規模。寨門前插著兩面紅羅旗,分別繡有「赤報國」「誓殺金賊」八個字,中間有一紅羅幡,繡一個「宋」字,迎風飄揚。岳飛距離寨門頗遠,就馬步行,高喊說:「背嵬軍統制岳飛前來見王統謝罪!」一個守門將是河北西路招撫司軍的舊部,認識岳飛,就門迎接,向岳飛唱喏,說:「不期今日重見岳統制,請岳統制在此稍候,待男女稟告王統。」岳飛見他態度親切,中略有幾分寬慰,說:「敢煩申述將謝罪意。」守門將反安慰說:「岳統制亦是忠報國,不須此。」

不一會兒,守門將來,說:「王統請岳統制敘話。」岳飛請守門將帶過逐電驃,說:「此馬食量頗,又一夜辛苦,敢煩生餵養。」守門將說:「戰將全憑馬力,男女理會。」

岳飛進入堂內,見王彥居中坐衙,連忙跪叩頭,說:「背嵬軍統制岳飛特來見王統謝罪。」王彥說:「鵬舉不須此,你與寇統制等殺退四太子軍,立功,且請坐計議。」岳飛聽王彥呼己表字,為司,分明含有客套推拒意,已經預感情勢不妙。他不願繼續跪哀求,應聲。

等岳飛坐後,王彥說:「幹辦已是細述爾們願歸附意。鵬舉既是另立一軍,又深軍,眾人亦已舉你為統,便是歸附,日後亦難聽我號令。此間食糧鮮薄,委實不足另供三千人底吃食,況且又有許戰馬。鵬舉不另謀生機。」岳飛說:「三千精兵,全是王統底舊部,今卻是忍飢受凍,王統略施憐憫,眾人豈不感恩戴德?」

王彥說:「你違抗主將,本當軍法論斬。你離我已久,乃單騎前來謝罪,膽氣嘉。方今國步艱危,人才難,我豈人恩怨為重,置江山計於不顧?」他吩咐說:「取酒食來!」有部兵捧一個木盤,面有一杯酒,一碗米粥四個炊餅。王彥說:「我知鵬舉已日不知粟味,又一夜飢凍,念昔日情誼,請飽食後,回歸軍中。諒你與眾將足智謀,蒼亦無絕人路。」

岳飛當即立,向王彥深深揖,說:「將感荷王統不斬恩,三千壯士時不知粟味,將又何忍獨飽食!」他說完,就轉身步走堂外。王彥目送岳飛離,:「煞是個倔強底漢!」岳飛來寨門,等守門將逐電驃餵飽,後跨馬離寨。

岳飛走了一段路程,感腹中飢餓,就取一塊乾馬,邊走邊吃。由於是白行路,他不時警覺望著四周動靜。走正午時分,他見路旁有一細細的山泉,就馬來泉邊,人馬共同飲水,又餵了逐電驃一黑豆,己啃了一塊馬。人畜吃喝完畢,岳飛翻身馬,準備啟程,不料附近樹林中突飛四支箭,其中一箭正中岳飛的左後肩,接著又有一謀克的金軍從林中飛馬殺。

岳飛騎馬飛跑,後面的金軍緊追不捨。逐電驃的速度當非身後的追騎比,但岳飛有意稍減馬速,首先拔左後肩的箭,轉身背,一名馳馬最前的敵人立即應聲落馬。岳飛又連發十箭,箭無虛發。金軍接連被死了十一人,卻一箭不發,是在後窮追,因為按照金軍的條令,敵人相距在五十步外,不放箭。岳飛眼己的餘箭不,決定改變戰術。他馳馬過一個拐角處,見山路狹窄,就抽鐵鑭,回馬迎戰。狹路相逢勇者勝,岳飛躍馬向展不開隊形的敵騎猛攻,接連揮鑭打死了刀劍迎戰的八個敵軍,剩餘的五十個敵軍撥馬逃遁。

岳飛並不追擊,他知金軍許會重整旗鼓,取包抄己,就撥馬回馳,求迅速脫離戰鬥。但走不遠,岳飛又很快發現,己已在重山疊嶂中迷路,於是又不不減低馬速,來回尋路。陰晦的色,使他難於依據日光辨別東西南北。

岳飛來一個幽雅恬靜的山谷,見三山環抱,在兩山間有一淙淙溪流,溪流的右岸山麓有一個的觀,一個士提著瓦罐,在溪流中汲水。他連忙策馬前問訊。岳飛馬,見士首先揖。四目相視,岳飛覺士面熟,那個士卻女子的聲音說話:「鵬舉,不期在此與你相會,恐你已識不奴。」接著還禮「萬福」。岳飛至此方才明白,原來那個士竟是平定軍守將、路分監季霆的妻子李娃。

原來岳飛在平定軍當兵時,曾頗受季霆夫婦的器重厚待。他們夫妻生有兩女,另有一妾生一子。李娃特別喜歡岳雲,經常教岳雲識字,岳雲與李娃十分親暱。在一年前壯烈的平定軍保衛戰中,季霆與一妾、一子、二女殉難,唯有李娃了很少數的倖存者一。輾轉逃故鄉河東澤州陵川縣高義鄉厚德,投靠表弟韓清。韓清在當組織忠義民兵,率領男女老少三千人,退守與衛州共城縣界的雁翅口一帶設寨。李娃中了距離山寨八宋的這處清幽的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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