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十一、從滎陽到汜水

十一月旬,岳飛率領軍隊來開封城西北的祥符縣郭橋鎮,前來回報的鵬已在鎮等候。鵬奉東京留守宗澤命,叫岳飛全軍駐紮開遠門外著名的金明池北,後與眾將進城參拜。

這支軍隊近乎是清一色的河北人,且數又是初次來京城,不免對京城有一種奇。雪初霽,城內外是一片銀白世界,唯有高的城垣披雪矗立,露著黃濕的泥土,環城的護龍河與汴河、金水河等由軍民鑿冰開凍,保持水流,這是冬季防城的重措施。岳飛在城外駐兵的當,馬皋、一丈青夫婦王貴、張憲、徐慶來駐,與岳飛等眾將相會,並且帶領將士們一同參觀著名的金明瓊林苑。

卷已經介紹,年開封外城被金軍攻破時,統制劉延慶企圖開遠門逃命,結果這一帶了十萬軍民遇害的屠場。雖過境遷,屠場的遺跡還是隨處見,特別是批無人認領的屍骨,被人們在普安禪院附近建造了一個萬人塚。宗澤特別令,今後每年十一月二十六日,普安禪院須設場,超度亡魂。現在距離做一次場,已經為期不遠。岳飛等眾將士踏雪尋訪,憑弔萬人塚,在這個龐的墳墓前佇立默哀,痛憤不已。其中許人不由落了英雄淚。

當馬皋招呼眾人離開時,徐慶見岳飛還是在塚前沉思徘徊,不忍離,就問:「岳五哥所思何?」岳飛憤慨說:「將乃是生民司命,國安危主。危難際,豈圖保全命,置君父與萬民底安危生死於不顧。劉統縱亦未逃一己底命,在萬人塚前,卻是千古罪人,足為萬世至戒!」王貴說:「聞朝廷因御營劉三太尉為其父奏,將劉統賜謚武愍,直是變亂黑白。」劉光世為父親請謚,朝廷頒謚,這對岳飛說來,還是一件新聞,岳飛:「既是黃潛善與汪伯彥主政,朝廷頒謚,亦不足怪。」張憲嘆息說:「百姓言,平時養尊處優,戰時擁兵保命,便是當今將底一奇謀。」

馬皋說:「此將領,若是在留守司,宗留守豈輕恕。日前有相州湯陰縣李旺與李兄弟,聚眾前來東京。因李旺在河北怯陣,放棄懷州,渡河南歸,宗留守便行軍法處斬。」岳飛聽說己故鄉有人,就問:「李今在何處?」他的問話當是希望通過李,打聽屬的消息。一丈青說:「他今在留守司繼任正將,統率舊部,稱宗留守雖處死兄長,他亦是服口服,願效死力。」張憲說:「我亦曾與李正將探詢故鄉湯陰情實,他卻全不知。」岳飛完全明白張憲思念高芸香的急切情,他真張所派人接己眷,眷落不明的盤托,但最後決定還是再隱瞞一段時日。

二,岳飛留鵬守軍營,己與寇、王經、郭青、沈德、舒繼明、王敏求等將進城,留守司參拜宗澤。延康殿學士、東京留守宗澤頭戴帕頭,身穿紫色綿袍坐衙,主管侍衛步軍司公閭勍為首的部將幕僚們分列兩邊,叉手正立,神情嚴肅。岳飛等將進入廳堂,向宗澤揖,唱喏說:「河北西路招撫司統制岳飛等參見宗留守。」宗澤說:「免禮,且站立兩邊。」岳飛等分列兩邊,叉手正立。

有幹辦公孫革走班列,對宗澤說:「啟稟宗留守,今有岳飛、王經、寇、郭青四名統制官,臨陣不遵王統號令,擅戰,立一軍。當依軍法論斬。」岳飛等四人先毫無思準備,一時驚目瞪口呆,身冒了冷汗。張憲一個站來,說:「岳統制等雖違犯軍法,委是於殺敵報國切,他們已立功,切望宗留守原情論法,議功減刑。」接著,馬皋、一丈青、王貴、徐慶等將紛紛面為岳飛說情。

宗澤威嚴將手一揮,說:「你們無須言!」接著喊了聲「岳武經」,馬皋等人聽宗澤沒有直呼岳飛的名字,是了武經郎的官銜,就猜測宗澤並無動刑的意思,稍稍鬆了口氣。

岳飛走班列,跪在,宗澤問:「岳武經,你有何說?」岳飛此時已恢復了沉靜,他擦額的冷汗,神情慷慨說:「生惡死,固是人常情,將違犯軍法,亦是無辯。將結髮從軍來,已是置安危生死於不顧,若是為國殉難,死無餘憾,不料今日竟不死於兩軍陣前!宗留守執法山,人所仰慕,論罪須分主從。今日底罪,將是主,王、寇、郭三統制是從。將所統底二千五百人,全是身經百戰,所向披靡底銳士,不無人統兵。將甘伏法,唯願宗留守恕三位統制死罪,容他們日後殺敵立功。」

不等岳飛說完,王經、寇與郭青走班列,跪在,口稱:「岳武經智勇無雙,們甘願伏法,唯求宗留守赦岳武經一死,容他將功折罪!」

宗澤又轉問孫革:「孫幹辦,若論四人底軍功,當升幾階?」孫革說:「官已檢會,岳飛當升官十八階,寇與王經當升官十三階,郭青當升官十一階。」宗澤說:「今日底,尚法外情,死罪免,官位不降,亦不足為儆戒!岳武經降官秉義郎,寇、王二將降官保義郎,郭統制降官承信郎。他們底部伍不無人統兵,中軍王正將、張正將與徐正將聽令!」

王貴、張憲徐慶三人應聲走班列,宗澤說:「今將前河北西路招撫司軍改為本司右軍,其分三將,王正將改任右軍同統制兼一正將,張正將改任右軍副統制兼二正將,徐正將改任右軍同副統制兼三正將。岳秉義等留於右軍,聽候使喚。」眾人體會,宗澤有意空缺了右軍統制的位置,其實是準備日後留給岳飛的。

眾人退後,一丈青責怪閭勍說:「閭太尉,眾人為岳五哥說情,你卻是若無其,一言不發!」閭勍笑著說:「郡夫人,今日底,乃是宗留守召孫幹辦與我議定。岳秉義是蓋世虎將,宗留守豈忍刑!」一丈青佯嗔說:「為來了一員虎將,我中軍便失三員虎將!」閭勍打趣說:「王、張、徐三統制原是岳秉義底人,郡夫人亦不便將他們久留中軍。」一丈青說:「依奴底意思,直將岳五哥全軍併入我中軍。」閭勍詼諧說:「郡夫人豈不是貪?」馬皋插話說:「此銳士,益善!」三人哈哈笑來。

十二月初,金朝左副元帥完顏粘罕右副元帥完顏訛朵分東、西兩路,舉南侵。完顏粘罕軍最初攻孟州的黃河北城不,就命萬夫長完顏銀朮九鼎渡渡河,偷襲南城。孟州陷落後,完顏粘罕率金軍南,宋將姚慶軍在偃師縣拒敵,戰敗殉難。完顏粘罕軍乘勝直入西京洛陽,接著又領兵東進,在八日佔據了汜水關。完顏訛朵與完顏撻懶、完顏兀朮分兵渡河,攻佔了京東的一些州縣。金軍此次攻勢依十分凌厲,中原一時震。

七日前半夜,岳飛正在睡夢中,卻被新任東京留守司幹辦公的鵬叫醒,說:「宗留守有緊切軍情,請岳秉義入城議。」岳飛當即披綿袍,飛馬離開金明池北的軍營,隨鵬從開遠門入城。留守司的一個房間裡點著六盞油燈,宗澤閭勍、馬皋、宗穎、孫革五人在座,桌鋪著一紙圖。岳飛進屋,向宗澤等人唱喏。宗澤的眼睛佈滿紅絲,卻依精神矍鑠,他說:「岳秉義免禮,且請坐議。」他手一指,示意岳飛坐在桌邊。

岳飛坐定,宗澤就手指圖說:「留守司軍收復懷、孟等州,為拱護東、西兩京,不料李旺棄了懷州,孟州又被虜軍攻破。今粘罕國相佔據西京,又率軍東進,包藏不淺。依你計,當何破敵?」岳飛明白,宗澤其實已與眾人有了算,但仍徵求他的意見,就指著圖說:「東、西兩京間,險莫汜水關,此即是古時底虎牢關,傍河帶山,絕岸峻崖。將不才,蒙宗留守釋罪錄,願率軍急速馳援,佔此關。」

宗澤問:「若是赴援不及,虜人先佔此關,又當何?」岳飛說:「將願率死士血戰,奪回汜水關。」宗澤搖搖頭,說:「使不!為將,豈孤注一擲?你須見機行,唯求挫敗番人兵鋒,便勝回師,切不貪勝戀戰。」

閭勍解釋說:「宗留守底意思,留守司雖有兵五萬,唯有中軍與右軍最是精兵,右軍又全是馬兵。須保全精銳,備緩急。」孫革說:「來日方長,此回是初戰,他日有岳秉義立功機。」宗澤說:「你選五百勇士,與王、寇、郭三將連夜啟程。我當命右軍王統制等為你們繼援。幹辦亦隨軍前。」岳飛見眾人說完,說了「將會」四字,就匆匆告辭。

岳飛與王經、寇、郭青三將挑選五百壯士,飽餐一頓,連夜急行軍。八日正午,這支騎兵抵達鄭州西滎陽縣須水鎮,就知金軍不僅已經佔領了汜水關,並且踏冰渡汜水,佔據了汜水縣城,正殺奔滎陽縣城。岳飛當即令向滎陽進發。他們趕縣城時,縣城已了一座空城。

色傍晚,金軍的先頭部隊卻仍向滎陽縣疾進。他們是萬夫長完顏賽麾的一猛安,共有八百騎兵,千夫長姓阿侃,名石哥。石哥的女真語義是尿病。阿侃石哥所部抵達滎陽縣城,岳飛王經立即從縣城裡率百騎擊,北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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