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、維揚劫難

宋高宗帶著康履、曾擇、馮益、藍珪張為五名腹宦官從行宮奔,王淵已接急報,臨時調集了二百名班直衛士,在宮外侍候,他遠遠見皇帝,就匍匐在說:「臣王淵恭請駕巡幸江南!」皇帝焦急說:「王卿少禮,速護朕躬南巡!」他一面說,一面騎駿馬,鞭打著馬匹,急速南馳。五名宦官王淵飛馬緊跟,是苦了二百名衛士,他們一個沒有戰馬,身披甲冑,手執兵器,在後飛跑,卻無論何跟不皇帝為首的七騎,不一會兒,就個個跑汗淋漓,喘著粗氣,與七騎馬的差距卻愈來愈遠。

宋高宗一行從揚州城西北的行宮逃後,就沿著貫穿州城的運河南行。路過太平橋一帶的鬧市,人們見這個身穿淡黃色羅袍的人,後面又緊跟著幾名宦官裝束一個穿紫袍者,從服色判斷,必定就是官。有人喊:「趙官南逃,必是虜人殺來!」官逃的消息很快傳遍全城,從行宮中逃的批宦官宮女,更證實了消息屬實。於是揚州城繼行宮後,了一鍋沸粥,從官吏、軍士百姓,紛紛南逃。混亂的人流卻遇狹窄城門的阻滯,奪門,相踐踏,死者無數。

逃在最前列的宋高宗一行,了揚州城南安江門,直抵南郊的揚子橋市。王淵眼剩七騎,與後面的二百衛兵差距過遠,就喘著粗氣說:「陛,臣愚為,陛若無兵衛,亦非安全計,不在此稍停留。」五名宦官是氣不接氣,爭相附,宋高宗說:「既是此,朕便在此稍候。」他說著,就首先馬,其他宦官王淵跟著馬休息。年紀最的張為又告奮勇,撥馬回招呼衛兵。

衛兵們隊形零落,三五群,不部伍。張為勉強招呼一百人,來揚子橋畔。有一個衛士埋怨說:「們底老在城中,亦不知安危存亡。若不是官輕信兩個奸相,早計議,何至有今日底狼狽!」王淵厲聲喝:「你膽敢語不遜,指斥乘輿,動搖軍!」宋高宗並不說話,他抽寶劍,向那名衛兵的當刺,那名衛兵立時慘叫倒。王淵對衛兵們說:「你們護衛聖過江,白身底授官承信郎,有官底遷五官,另有重賞。若是懷貳意,不知忠君,便依軍法行!」在威逼利誘,衛兵們紛紛表示服從。

宋高宗劍的血在己的靴底擦了幾,插入劍鞘,重新馬,親率這支隊伍來江邊的瓜洲鎮。宋高宗見了滾滾江水,神才稍為安定。王淵立即尋找渡船,張為帶著幾名衛兵在鎮尋找吃食。「京口、瓜洲一水間」,瓜洲往常是個熱鬧的渡口,今卻顯蕭條冷落,鎮的居民已逃奔江南。張為總算在一餅店買了一批炊餅,抬著一個籠屜,來皇帝面前,跪說:「時已正午,請官暫點。」

宋高宗騎馬狂逃了約五十宋,此時方感覺飢餓,他取過一個炊餅,才咬了一口,見有五騎飛奔來,原來竟是張才人與四名宦官、宮女趕。張才人馬,急忙跪倒塵埃,說:「臣妾來遲,未及時扈蹕,乞官恕罪!」由於張才人女扮男裝,的是武官的裝束,皇帝直此時方才辨認對方,他不免淌兩行淚水,說:「朕未與眾妃嬪早幸江南,至有今日狼狽!」張才人動情說:「但官平安,臣妾便是沉屍江,亦是甘!」宋高宗親手將扶,又為取過一個炊餅。張才人說:「臣妾亦不覺飢。」又親炊餅分送給宦官、宮女衛兵,進行慰勞。宋高宗望著張才人,中對又了一重感。

王淵臨時找來了十隻船,皇帝正準備渡江,又有二十騎飛奔江岸,原來是朱勝非、呂頤浩張浚聞訊趕來。他們馬跪倒,說:「臣等扈從遲緩,煞是辜負陛聖恩!」宋高宗感慨說:「朕未卿等議論,早曲突徙薪計,委是愧見你們!」三人方待回話,王淵在一旁說:「此間不是說話處,且請陛過江,後從容謀劃。」於是皇帝就匆忙船。三名文官了另一艘船。

船隊達江,張浚望著碧流連的浩蕩江水,悲嘆說:「們幸脫此難,揚州城中二十餘萬軍民又不知何禦敵?」呂頤浩拔劍在手,說:「此生但雪國奇恥,重返江北、河北,老死於樂陵故底牖,方死無餘憾!」朱勝非悲觀說:「宋,經歷靖康難,又有黃、汪二相公胡非為,便是神人降臨,亦是難於整頓!」張浚卻說:「物極必反,否極泰來,黃、汪二相不,難中興,二人罷相,中興必是有望!」這三人估計經歷此次變,黃潛善汪伯彥不不台,對殘局何收拾,又持不同的估計。

宋高宗的船隊停泊在鎮江府的西津口,但西津口的少量居民往往聞訊逃難。宋高宗一行來一座江神廟裡暫息。由於衛兵們的屬又在江北,王淵害怕發生變亂,又對他們硬哄軟騙,許諾立即派批船隻接應揚州城裡的官吏軍民,包括衛兵們的眷。朱勝非等人經過商議,當即命令張為飛馳鎮江府城,通報知府。直傍晚,鎮江知府錢伯言才親率領本府軍隊,將宋高宗一行接府城。宋高宗此算是驚魂初定。

果說宋高宗一行為一批逃難者,幸運渡江,後來者卻再無此份幸運,這主是缺乏渡船。宋廷原先在江北備有批船隻,一部份先後被王淵宦官們裝載財,御營司右軍副統制劉正彥所部護送吳貴人、皇子等,前往杭州,另一部份又按朱勝非的命令,由戶部尚書葉夢調度,將府庫的錢帛類運往建康府。錢帛類運走約三分一,剩餘三分二不是依舊存放庫裡,就是裝船無法運行。原來近時少雨,揚州一帶的運河淺涸,公的舳艫首尾相銜,竟膠滯在泥水裡,動彈不。

亂嘈嘈的人流擁向瓜洲鎮江邊,卻少船濟渡。一些船民乘機停橈在江中,向逃難者邀索高價,方肯擺渡。江頭的人愈來愈稠密,急焚,卻又束手無策。有一個身穿紫袍的官員逃江邊,他名黃鍔,是從四品的司農卿,按他的品秩,剛達穿最高等紫袍的資格。一些軍士聽僕從叫他「黃相公」,就手持兵刃一擁,一個為首的說:「原來爾便是黃潛善,禍國害民,皆是爾底罪孽!」黃鍔見對方來勢洶洶,十分驚慌,他張口說:「我不——」言猶未了,一個軍士已經掄刀將他的頭顱砍,屍身從馬跌落。軍士們還不解氣,又將屍身亂剁。有幾名官員在這場災禍中喪生。

黃鍔了黃潛善的替死冤鬼,黃潛善本人又在何處呢?原來黃潛善汪伯彥從壽寧寺來,卻不政堂,徑往汪伯彥的宅,舉行午宴。他們認為政堂畢竟是公務所在,有礙觀瞻,不在宅便於行樂。

一批妓女在廳堂奏樂,汪伯彥最寵愛的四宜人獻藝舞。偌的食桌擺滿了各色酒、果品、臘脯蜜煎、鹹酸果脯,佳餚則是一批又一批新換舊。汪伯彥的五安人六安人侍立在旁,為兩人勸盞。兩個宰相的正妻封國夫人,一批妾在不久前宜人、安人等命婦的封號。

汪府廚房奉獻的一盞是各色羹,有百味羹、百味韻羹、錦絲頭羹、雜彩羹、群鮮羹、三軟羹、四軟羹、五軟羹、雙脆羹、三脆羹、集脆羹、血粉羹等名目。二盞是各色簽,有羊頭簽、羊舌簽、鵝掌簽、鵝粉簽、雞舌簽、鮮蝦簽、三鮮簽、奶房簽、肫掌簽、肚絲簽、葷素簽等名目,宋時的簽其實是一種羹。

黃潛善饜飫膏粱,雖有麗的汪府五安人勸盞,他懶於動筷。他的眼睛直盯著婆娑舞的汪府四宜人,雖他已過幾回,四宜人的窈窕身影,柔若無骨的妙舞姿,總是使他銷魂醉魄。

汪伯彥瞧著黃潛善的蕩神迷的模樣,笑著說:「黃相公,來魚刺與熊掌不兼,底四宜人,換你底七安人,何?」汪伯彥對黃潛善的七安人,同樣有垂涎意。黃潛善笑著說:「兩個宰相互換宜人與安人,豈不惹嗤笑?」

汪府的五安人舀了一勺鮮蝦簽,放黃潛善的嘴邊,嬌滴滴的細聲說:「黃相公,奴知黃相公最喜鮮蝦簽。」黃潛善此時才呷了一口,讚賞說:「其味煞是鮮!」

兩個宰相沒有吃少,三盞的各色雞又取代了簽,有雞脆絲、酒蒸雞、五味杏酷雞、炒雞簟、雞元魚、雞四珍、五味焙雞、雞奪真等。黃潛善汪伯彥各動筷,剛夾了一塊雞放嘴邊,有慌張的吏胥闖入堂內,他來不及揖,就稟報說:「告報二位相公,了不,虜人殺來,主駕已是城!」兩個宰相的筷雞同時落。堂內的姬妾、女使妓女們嚇尖聲怪叫。

黃潛善立即吩咐準備馬匹,奔廳堂。那群女子卻死死拽住汪伯彥,七嘴八舌說,「們須與汪相公同行!」「汪相公!萬萬不拋棄奴!」汪伯彥不容易掙脫了他們,說:「速收拾細軟,我當命親兵護送你們城!」原來黃潛善汪伯彥利兼御營使的職務,各人選拔一千名親兵,平時的錢糧犒賞倍加優厚,現在正派親兵護送屬城。

狡兔三窟,黃潛善汪伯彥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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