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二、邀擊歸師

完顏兀朮從海狼狽逃回定海縣,立即召集斜卯阿、烏延蒲盧渾、完顏當海、烏古論少主、韓常王伯龍六名萬夫長,另加鄭億年,共同會商。他現在終於定了北撤的決,說:「康王一時未擒獲,金人馬且暫回北方避暑,待明年再行兵,一舉捉了康王。粘罕曾言,若是回師,亦須在江南留一個寨。誰人願留守建康寨?」六名萬夫長面面相覷,竟沒有一人願應承。但粗豪的女真人並非全無鬼點子,完顏當海說:「叫撻不野保守建康。」於是其他五人一同附議,撻不野遠在臨安城,正被其他同僚缺席裁判。

完顏兀朮說:「既是此,便叫撻不野守建康。金人馬即日先回臨安,後沿來路建康。」韓常說:「告報四太子,今戰馬不,廣德軍建康,山路崎嶇,此回擄獲財寶甚,恐難陸行。臨安鎮江有運河,若舟船裝載財寶,水陸並行,方有濟。」韓常知完顏兀朮爭強勝,不便明說在廣德軍一帶山路恐怕遭宋軍襲擊。從岳飛軍在廣德軍拔除金軍營寨,撻不野南逃後,完顏兀朮軍已建康府的張真奴、蕭斡失聯繫。儘管岳飛趙九齡的計策,將俘虜李撒八等放回建康城,卻不誘敵沿來路回歸的。

鄭億年兩次航海,慶幸死裡逃生,卻仍是有餘悸。他雖投拜,並且完顏兀朮的青睞,對金人的軍旅生活又頗感厭煩惶恐。他還是有回歸宋朝的意願,那怕是因投拜受處分,但害怕將來宋朝果真被金人所滅,己頭來還是沒有場。他經過一番盤算,就乘機對完顏兀朮說:「四太子雖北歸,不不榜帖,曉諭南人與康王,宣稱搜山檢海已畢,備述秋冬尚須兵,教他們休執迷不悟。官不才,願攜帶四太子鈞旨南,傳語康王。」完顏兀朮當沒有猜透鄭億年的,他正感己被迫灰溜溜撤退,很不是滋味,就說:「『搜山檢海』底意思甚,你便為我寫榜帖。康王處不須傳語,傳語亦是無。你與李鄴等人既已投拜金,須引領你們北,金當有你們底榮華富貴。」

鄭億年陪著笑臉說:「四太子底恩德,官沒齒不忘。」韓常說:「投拜煞,亡宋濟南知府劉豫、御史中丞秦檜,便在撻懶監軍底麾效力,甚歡。」這是鄭億年初次知秦檜的落,他說:「更說與四太子,秦檜便是底親戚。」完顏兀朮高興說:「曾宴請秦檜,今秦檜便在江北,你們同在金任官。」鄭億年知秦檜的情況,內略感寬慰。

完顏兀朮率金軍當即返回明州,沿途肆破壞。金軍在二月三日撤離明州城,並且在全城縱火,城裡甚至還留了十名無法行走的女真人的傷病員,棄不顧。完顏兀朮抵達餘姚縣城,又任命守城的裴滿朮列速接替淹死的完顏訛魯補,任萬夫長,一撤往臨安。二月六日,金軍又在臨安城縱火,火燒了三三夜,十一日開始撤兵,十三日,全部撤離臨安城。

金軍搶劫的舟船滿載物資財寶,沿運河北,二月十八日攻破秀州城。二十五日,金軍又從城西南盤門突入平江府城。鎮守平江府的執政周望不顧坊郭人戶的謾罵,在此前已逃夭夭。金軍又在平江府城縱火,連燒五,煙焰綿亙百餘。浙西一帶是當時全世界最豐腴的穀倉,在慘遭浩劫後,橫屍枕藉,人口銳減,直少年後,才逐漸恢復生機。

金軍離開平江府時,其後軍萬夫長完顏當海所部,曾在吳江縣遭宋統制陳思恭軍的攻擊,蒙受了一些損失,但他們還是按原計劃,在三月初繼續進兵常州。常州知州周杞金軍北的消息,深感害怕,他找趙九齡商議,說:「虜人運河回犯,兵鋒甚銳,我再三思忖,唯是請宜興岳統制發兵,增援城守。」趙九齡說:「周知州不須憂,即時前,教岳統制勾抽兵馬,馳援州城。本州奔牛鎮與鎮江府呂城鎮一帶,若是開閘洩水,使運河乾涸,則虜人底舟船便須膠滯河中,不運行。」周杞說:「你且速行!」趙九齡辭別周杞,快馬加鞭,急馳宜興縣張渚鎮。

岳飛宜興不過一月有餘,他花費了很精力於安定本秩序,整飭訓練軍伍,但近日已金軍沿運河北歸的消息,正召集眾將商議,有軍士稟報:「今有趙秀才前來。」岳飛連忙與眾將外迎接。趙九齡講明來意,說:「們原是計議在廣德軍一帶邀擊虜人歸師,不料虜人竟沿運河北。今日計,莫先據守州城。」岳飛說:「明日便發兵,與趙丈同常州城。」他當即部署劉經率本軍留守張渚鎮,己的本軍八將人馬則全體動。

二三月十日,色未明,岳飛全軍已經集合完畢,整隊前往宜興城。按照慣例,岳飛傅慶率一將騎兵充當前鋒,趙九齡與前鋒部隊同行。他們抵達縣城,知縣錢諶親城南門迎接。錢諶說:「官請岳統制全軍將士在此午膳,後進發州城。」岳飛望了望太陽,說:「時辰遠未及正午,周知州直是望眼穿,們帶乾糧,須及時行軍,早入州城。」雙方正說話間,有吏胥報告說:「周知州已北門入縣城。」趙九齡很不高興,說:「周知州何此畏怯?援軍未至,便棄城先遁。」

於是岳飛、傅慶、趙九齡等人不不隨錢諶縣衙,與周杞會面。周杞此行,帶動了批官員坊郭人戶逃難,不的宜興縣城裡,很快擠滿了數萬計的難民,需錢諶安頓。錢諶是與周杞匆忙見面,又匆忙告別,留岳飛等人與周杞商議軍。

趙九齡神情嚴肅,首先責備的口吻說:「周知州不守城池,卻是棄城遁,是甚理?」周杞不免有幾分恧,儘管是面對一個已無官位的士人,卻辯解的口吻說:「虜人荼毒生靈,極是凶殘,探報已平江發兵,進逼本州無錫縣。官左思右,唯恐岳統制赴援不及,不先率州城坊郭民戶保聚宜興。」趙九齡又問:「運河曾開閘洩水?」周杞承認:「倉猝際,未曾開閘,亦未曾關白鎮江府放水。」趙九齡感嘆說:「宋底官人們,平時高官厚祿,養尊處優,危難時節,便個個似平江府底執政周望,又何中興?」說周杞面色羞紅,十分尷尬。

岳飛是客將,當不便隨趙九齡奚落本知州,他馬發令說:「傅統制,你莫須率馬軍先奔牛鎮,開閘放運河水。」傅慶說了聲「會」,就命令舒繼明統率本將步兵隨岳飛,己率騎兵立即發。傅慶走後,岳飛了一,說:「虜人進逼無錫縣,已距州城不遠,亦須率領軍馬,急速前邀擊。」他馬告別周杞趙九齡,帶兵城北。在宜興縣城與常州州治武進縣間,有一個湖泊,名叫 湖。傅慶的騎兵是走 湖西,岳飛的隊步兵是則走 湖東。

鄭億年早先曾在鎮江府任官,熟悉這一帶的勢,他先已向完顏兀朮警告說:「鎮江府至常州底運河,全是仰賴丹陽縣練湖為水源,常言,放練湖水一寸,運河水便長一尺。南人若於丹陽縣呂城鎮至武進縣奔牛鎮開閘洩水,金底舟船便不航行。」完顏兀朮聽取他的意見,所金軍進攻常州的速度相當快。前鋒斜卯阿烏延蒲盧渾的部隊不進常州空城,直奔奔牛鎮,又馬不停蹄向丹陽縣進兵。由於當風順,便於行船,完顏兀朮親統軍,分水陸兩路,在傍晚時奔牛鎮一帶屯駐。傅慶的騎兵來奔牛鎮附近,知敵人的軍已經搶先,由於己兵少,他在十日夜間兵,對奔牛鎮一帶的金軍進行騷擾的攻擊。

金軍從在吳江縣遭受襲擊後,就改由萬夫長烏古論少主所部擔任後軍,他奉命率部進駐常州城。金軍進城時,色已黑,烏古論少主進入州衙,喘息方定,令全軍飽餐一頓,準備休息一夜,二再進行焚殺破壞。不料金軍正在吃晚飯時,王貴孫顯率二將步兵,徐慶董榮率三將步兵已分別從城南德安門廣化門突入城裡,接著,王經等率四將步兵,寇等率五將步兵又分別突入城東通吳懷德兩門。

岳飛的軍隊從早晚,經歷了一百幾十宋的強行軍,當十分疲勞。他們邊走邊吃乾糧,沿途幾乎很少休息。但是,當岳飛聽說敵人已經佔領州城,為了免於州城遭受劫難,還是決定連夜發動攻擊。金軍本來就不習慣夜戰,在宋軍的凌厲攻勢,很快被逐常州城。這座州城免遭破壞。

宋軍從東、南兩個方向進攻,卻是讓開了城西的逃路,烏古論少主率部分金軍由城西朝京門逃,另有部分金軍城北偏西的青山門逃。不料岳飛張憲指揮其餘一將、六將、七將八將步兵又在城外沿途攔擊。

經過一夜的戰鬥,岳飛在十一日明前收兵回城,共計俘虜金軍一百人,其中有女真人十一名,包括萬夫長烏古論少主。原來烏古論少主騎馬逃竄時,乘騎中箭倒斃,被姚政七將的軍兵俘虜。最初還不知他就是這支金軍的統兵官,後來進行搜查,發現他腰部佩有女真文的金牌,確認他的身份。這是宋金開戰來,首次俘獲金軍的萬夫長。

岳飛親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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