密約

有關直江山城守兼續,此處略揮冗筆。

江戶時代德川政權確立伊始,派人拆除了京阿彌陀峰的祭靈廟。後這裏了盜賊流浪者的巢,未久祭靈廟便朽敗消失了。與此同時,朝廷取消了賜予秀吉的「豐國明神」諡號,秀吉不再是神了。

康取代了秀吉,為日本神明,死後諡號「東照權現」,在日光建祭靈廟,殿舍華麗稱豪世間,今亦。秀吉為「神」的復活,卻在他逝世三百年後。關原會戰的敗者島津氏毛利氏等,打倒德川氏,維新政府誕生。維新政權恢復了「豐國明神」的神號,在阿彌陀峰山麓重建了祭靈廟,名曰「豐國神社」。所謂權力,就是這樣奇妙的東西。

德川氏治世的兩個世紀裏,官方一直將石田三定位為奸人,企圖此使篡奪豐臣政權的德川氏立場正當化。幕府的御學者、諸藩學者,懼怕對三加「奸人」外的評價,沒敢破舊立新。唯有一人,即「水戶黃門」這一異稱廣為人知的德川光圀,在其言行錄《桃源遺》中有評語:

「石田治部少輔三並非憎人。人各為其主,理所當。雖係德川敵,亦不恨。君臣皆應曉。」

這謂是唯一的例外。德川氏政權在存續的二百幾十年裏一直憎恨著一個人,堅韌三高擺在惡神的祭壇。這種例子在日本實屬罕見。

不過三的知己、臣,協助他策劃、行動的三名配角,卻不觸犯德川幕府的禁忌。這三人即谷刑部少輔吉繼、島左近勝猛、直江山城守兼續。三人被視為漢的典型,受江戶時代武士愛戴,逸不斷寫各種隨筆流傳。為了不觸及「惡神」三,轉突那三名配角,至最後竟了過度褒揚的步,此乃實。

卻說直江兼續。秀吉正在征服的時期,在湖北賤岳打敗了北陸的柴田勝;長驅直入,打了越前北庄城;再前進,入越中,攻打佐佐政,逼其投降。一個目標就是越後了。

這時,越後的杉謙信已經病故,傳景勝這一代,即便是秀吉不輕易攻克戰國時代最強的軍團——杉。

於是秀吉採取的策略是透過外手段,兵不血刃,將杉氏攬入麾。秀吉沒有預先致函告知對方,是命令軍團駐紮越中,後己輕裝潛入越後的杉領越水,帶三十八名隨從,年輕的三在其中。

越水住著杉擁有城池的名須田修理,建有豪華宅。秀吉來城,向須田修理派使者,口述來意:

「在是來方的秀吉的使者,一行三十餘人,請代為安排住處。」

秀吉親來,於戒備,沒有透露。須田修理對著突來的使節團感驚詫,暫且將城的寺院當旅館,主身分面應酬。

,須田修理一進,使節中最矮的那人拉著他的袖子說:

「我是秀吉。」

須田修理頓時嚇魂飛外。將微服,深入準敵方領,此舉動在亂世裏前所未有。

「哎,我是秀吉,千真萬確。說實話,我直接拜會你主公杉景勝,有相商,才微服來。否勞煩帶我前往春日山城(杉氏的主城)?」

須田修理愈發驚駭了。他詳述緣由,命臣飛奔向景勝處。修理的使者拜謁景勝,說明來意後,問:

「我主公稟告,秀吉本人已在手中。若人令殺掉,則立即抓殺。不知何處置為?」

意外,景勝愕,喚來老兼續,讓他發表高見。兼續即刻建議:

「見為宜。」

接著又說:

「秀吉畿內北陸為中,領有五百萬石,率領十餘萬軍,已經平定鄰國越中了。儘管此,他卻便裝來越後,足見其膽識不估量。」

確實,這絕對是超常識的驚險技藝。但說實話,這是秀吉權衡後的外表演。此前剛剛征服了越前,來前田的領府中時,秀吉是一人叩響了利(當時,利的向背不明)居城的城門,說:

「又左(利)在嗎?我筑前來了!」

他笑著跨過門檻。利嚇破了膽,卻又感謝秀吉對己的誠篤信賴,終於結了主從關係。「推置腹」——這個古代中國人講究的人收攬術,秀吉不讀書知,卻應。康屈從秀吉,是由於康首次方時,秀吉仍是這樣做的。黃昏時分,秀吉沒預先聯繫,不做防備,就趨訪康榻的旅館。當時,康的左右勸:「現在是良機,宰了他算了!」但是,有這般膽量來訪的對手,殺不。不說,就連康這樣冷靜的人,因秀吉對己的誠篤信賴懷淡淡的感激。說康已有理準備屈就秀吉,這他開了。

對直江兼續言,先君杉謙信是他的偶像。謙信是異常的戰,但為戰國武將又是一位罕見有豪俠氣的人物,義重信。那颯爽的謙信形象一直存在直江兼續的腦中。因此,兼續判斷一個人時,先他是否有正義感,再定其善惡。若是受過儒學教育的江戶時代人,倒平常;在戰國時代,像兼續那類型的人謂鳳毛麟角。

此兼續,不不喜歡這種場合的秀吉。秀吉畢竟是秀吉,他認真調查了兼續的格與杉的風,充分計算「我這般手,對方非但不會殺我,反倒令對方感動」。故此,後世稱秀吉是「騙人的高手」。

「歸根結柢,秀吉信任杉講究信義的風,才輕裝簡從來。若殺了他,我方信義掃,被人笑話。主公當率少數隨從,前往越水。面晤後若感覺所見不合,再擺野戰陣,決一死戰。」

「此言有理!」

景勝說。景勝先父謙信為楷模,任何時候是豪俠英勇的男子漢。

※※※

景勝命軍團駐屯糸魚川,己與兼續率十二騎,前來越水的旅館,拜訪秀吉。

時當春季。

「呀,是彈正少弼(景勝)吧?越後的櫻花開何?我這筑前興沖沖來賞花哪。」

秀吉來門口說。

「稟報甚遲,我是景勝。」

這位越後的主公一本正經回答。於是秀吉與景勝斥退左右,密談四時,結盟約。這次密談在場者,秀吉一側是三;景勝一側是兼續。

三與兼續的往始於此時,二人是二十六歲。偶同歲,加深了二人的友情。加容貌相似。其他領國傳說直江兼續是猛將的典型,三見面一,皮膚白皙,巧玲瓏,一副眉清目秀童子的面容。

兼續與三談話投機,二人皆係當時武士中少見的讀書。兼續不甚愛文學,對儒教中的治國平頗感興趣,這點二人不謀合。二人還有一個共同點,即分別侍奉於英雄謙信秀吉身旁,敬慕至極,幾近神魂顛倒。兼續談論謙信,三談論秀吉,話題當無窮無盡。

初次見面是正十三年(一五八六)的春季,二人風華正茂,一談就談了夤夜,最後發覺東方發白,皆愕。三說:「真您就這樣談三。」兼續頷首,答:「我覺己活了二十六歲,才知音。」

秀吉辭世的八個月前,杉氏由越後轉封至會津。舊領年祿五十五萬石,新領年祿一百二十萬餘石。

會津是蒲生氏的舊領。進行領掉換時,三擔任秀吉的代理官赴會津,卓越裁判了複雜務。差會津的三,某夜與兼續在若松城內閒聊。三說:

「太閤殿最近身體欠佳。嗣子中將(秀賴)年幼,殿若現萬一,窺伺者必會發動騷亂。」

「定是康。」

兼續說。此人比三更討厭康。他接著說更狠:「果老賊膽敢覬覦豐臣的,治部少輔不默不聲啊。」

「時候必行動。」

「這才是男子漢!儘管力有限,我兼續協助中納言人(景勝),拿杉的一百二十萬石,支援你的義舉。發生際,千萬別忘了我直江山城守。」

兼續說。兼續與三是這樣的情。秀吉死後,景勝兼續一直住在坂宅邸。

兼續身穿黑色便服,帶領兩名臣站石田宅邸門口時,開始陣雨,前院的一棵棵樹木迎風發了聲響。

「啊,山城守人!」

石田的門衛不由行禮跪迎。兼續這瘦削白皙的男人,有著奇妙的威嚴。石田的武士為兼續舉著長柄雨傘,迎進院子。進了萱門就是茶室庭院,為了照亮腳,徑旁一盞盞燈籠全點亮了。徑中途的「主人石」旁,見三舉傘執燭佇候著。

「喲,偏偏趕個雨。」

三姿勢不變笑著說。

「唉呀,治部少輔人或許不知吧?人說,若邀請山城,肯定雨,山城我是個『雨男』喲。」

一會兒,二人為茶室裏的主與客。室外雨聲繁密來,三烹茶,兼續喝了兩巡,放茶碗,問:

(本章未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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