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高的山挑着月亮在旋转，旋转太快了，着便感觉有动，有月亮的周围是一圈一圈不规则的晕，先是黑的，再是黄的，再灰，再紫，再青，再白。洼全模糊了，不见头那草庵子，庵那一片桃林，桃林全修剪了，像无数的五指向分的手。桃林，是拴驴的方，三碌碡，有一根木桩；现在不见了，剪了尾巴的狗在那叫。河，桥空无人，白花花的水。
一男人，蹲在屋阳沟的泉，拿一杆杖在水搅，搅月亮碎了，星星碎了，一泉的烂银，口中念念有词。接着就摸横在泉口的竹管。竹管是打通了节的，一头接在泉，一头是通墙眼屋的锅台。他却不进屋。他已经是从门口走，又走门口，痒痒的，腿却软像抽了筋，末了就使劲敲门。屋有骂他的声音。
骂他的是一婆子，婆子正在搬弄着他的女人；女人正在他生着儿子。他儿子是怎生的，婆子却总是他关门外。
“是人生人呢！”
“我是男子汉，死不怕呢！”
“不怕死，却怕生呢。”
他不明白，人生人怕。女人在屋一阵阵惨叫，他着实是害怕了。他搅着泉水祈祷，他跑那桃林，一人河面的桥喊。他却了力气，倒在木桩篱笆，直眼儿着月亮，认那是风火轮子，是一股旋风，是黑黑的夜空的一白洞。
一更，二更已尽，已经是三更，鸡儿叫了。女人在屋嘶叫。他认他的儿子糊涂：世界竟难。山洼，虽有狼，但在猪圈墙画白灰圈圈，它就不敢咬猪了。山高，再高的山在人的脚。太阳每，怕什，脊背背了它从东山走西山，它就月亮了。晚不是有疙瘩柴火烤吗？有洋芋糊汤呢。你有媳妇。有酒，柿子烧，苞谷烧，喝醉了，唱花鼓。
女人一声锐叫，不言语了。接替女人叫的是一阵尖脆的哇哇啼声。
门打了，接生的婆子喊着男人：“你儿子生了，生了！”催他进烧水，打鸡蛋，泡馍。男人却稀软立不。的月亮有了，星星亮，他觉星星是了一颗。
“又一山人。”他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