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沟深，山便高，月便，逆着一条河水走，水是沙，沙是水，突水就有了，沙干白像漂了粉，疑惑水干枯了，再走一段，水又现，此忽隐忽现。一源头，倒分两条河流。山在转弯的候，现一片栲树，树是三间房，房有木架，硬打硬搁，两边山墙却砖砌了四“吉”字。栲树叶子枯了，是不落，静声息。门前一溜石板，是一处场面，左边新竹，每一片细叶亮亮的，像打了蜡光。竹子是石磙子碾子，碾盘卧着一条狗，碾杆挂着一副牛的暗眼套。右边是十三坟墓，坟墓前边有一砖砌的灯盏窝。是百十年屋的主人。十三主人死了，屋有倒，新的主人正坐在炕。
是老婆子，七十岁了，牙口，在灯捏针纳扣门儿，续线的候，线头却穿不针眼，就叹口气坐着，身从锅台抱了猫儿。猫是妖媚的玩物，离不它，它离不，就在嘴嚼馍花，嚼烂烂的了，拿在手喂它吃。
孙子有回。黄昏边人喝酒了。孙子是儿子的一条根，儿子死了，媳妇死了，盼着孙子生守住。孙子却总是在坐不住，他喜欢电影，十外的方演，回就呆呆痴几。他不愿留光头。衣服不钉扣门儿。两年前就不一炕睡，嫌脚臭。早晚刷牙呢。有男朋友，有女朋友，一说话，笑，听不懂。
总觉孙子有一翅膀，有一飞了。
灯光幽幽的，照在墙角一口棺木，是将睡的方，儿子活着的候就做的，但儿子死了，活着；每一年就土漆在边刷一次，已经刷八次了。奇怪己命长。是有尽活着的责任吗？洋芋糊汤疙瘩火，的生活，不愿离，倒收不住的呢！
：现在的人，怎就不像前几年的人了，一不像一了。疑是在门框挂一镜儿。辈人常是有灾有祸了，挂一块镜子的。爬，将镜子就挂了，企望一切邪不勾了孙子的魂，外界的诱惑镜收住吧。
半夜，门外有了脚步声，有人在敲门。老婆子从窗子，三人背着孙子回了，打着松油节子火，说是孙子喝醉了。白日听说县修一条柏油公路，他庆贺，酒就喝了。老婆子窸窸窣窣门，嘟囔：“越越不像山人了！”
门框的镜亮亮的，在坟头照一点白；的月亮分外明，照满山满谷的光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