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点。应该始每晚一的散步了。
老房子，已经找不分散注意力的物，我的思绪又总是执着在某一点，让我感窒息、头痛裂，因我经常散步的那条路，有许往追忆。
二十四年前，我是一女生的候，就常女友在条路行走。我曾逃离晚习，展览馆剧场听贝芬《九响曲》；观波兰玛佐夫舍歌舞团的演……彼此鼓劲，强镇定：“别怕，是有人在剧场我，他不敢告，必他是逃，不怎在候、方我相遇？”
毕业晚我有参加，二十年前的那晚，像就在眼前。气已经有些凉了，我在灰色裙子的外面，加了一件黑色短袖毛衣。似有似无的乐声从远处飘，那的路灯，不像现在明亮，我在那昏暗的路走了很久，即将的别离黯神伤，誓永志不忘，将设法调动同一城市工，永远生活在一。像我永远不长，不嫁，不有各的。
从那一别，十五年，我重新聚首，我已经找不昔日那秀丽窈窕的影子，像是嫁给了彼埃尔的、罗斯托夫的娜塔莎，眼睛有奶瓶、尿布、丈夫孩子。像母鸭一，挺着丰满的脯，身跟着三胖走路，不不一摇一摆的鸭子……
已经不再我，不再我在条路做的誓约。
我不死提议，让我再条路走一走。不知忘记了我的提议，是忙着招呼孩子有听见，我似乎明白了，已经消失的东西，不追回。我终有回条路，虽条路，距我居住的方，不一箭遥。
哦，难我注定，终从己所爱的人的生活中消失吗？
我的女儿，竟走条路。通向南北的两条柏油路，像我读书的候一，弯弯曲曲。两条路中间，夹着稀疏的树林、草慢坡。慢坡长着丁香、榆叶梅蔷薇。春，榆叶梅浓重的粉色，条路点染热闹。了傍晚，紫丁香忧郁的香味更加浓郁……是几年，马路才修平直宽阔，但却有了慢坡、草、树林子、丁香、蔷薇榆叶梅。
女儿始走条路的候，有十岁。平在校住宿，有星期六才回。每星期傍晚，我送返回校。管一人在前面蹦蹦跳跳跑着，或追赶一蜻蜓，或采摘路旁的野花……什不懂。但有，说令我流泪的话。八岁那年，突我说：“妈妈，咱什靠不，有靠我己奋斗了。”
一八岁的孩子！
是的，无依靠。
那几年，就连日子含辛茹苦，我从舍不花五分钱给己买根冰棍，一条蓝布裤子，连着春、夏、秋、冬，夏往瘦缝一缝，冬再拼接两条蓝布，罩棉裤。几十岁的人了，却像那些贪长的孩子，裤腿总是接着两块颜色不同的裤脚……
现在，女儿已经十七岁的姑娘，了年该说十八了。每周末我依旧送，但已不复是保护，倒像是我在寻求的庇护。
那有被伤害人的痛苦消磨意志的幸福刻皱纹的、宁静圣母一的面孔，像夏日正午的浓荫，覆盖着我。
我已经叙说路有的往。我说：“的，一切，不论是快乐或是痛苦。”
我愿意相信。
我曾我至今仍在爱着，但已弃我的恋人，在条路往复。少年，我像收藏宝石珍珠那，珍藏着他我说的那些爱的假话。且，我知，我继续珍藏，无论何，那些假话曾给我欢乐。
我一面走，一面仰望空。是一晴朗的、有月亮的夜晚，有满的寒星。据说我每人有一颗星在，但空在摇，星星在摇，我无从分辨，哪一颗属他，哪一颗又属我。但必它相距十分遥远，是永远不相遇的。
李白的诗句，涌我的头：“弃我者，昨日日不留，乱我者，今日日烦忧……人生在世不称意，明朝散弄扁舟。”
路，同一沉默宽厚的老朋友，它深知我的梦；理解我的，是渺的悲哀；谅解我的愚蠢傻气；宽恕我的失……哦，果它够说话！
今晚，我又在路走着，老棉鞋底唰唰蹭着路面，听脚步声，便知双脚累了，抬不动腿了。
汽车从我身旁驶。很远、很远，见红色的尾灯在闪烁，让我记是除夕夜，是团聚的夜，难怪路行人寥落。
两脚，仍不停向前迈着。每迈前一步，便离更远，离未更近。
我久已有祝愿，但在除夕夜，我终应有所祝愿。祝一简单又不至破灭的愿：人常叹息花朵不久留，在记忆中它永不凋落。既往的一切，我愿记着的，忘记不的。我离人世，我曾爱的一切，将一未曾离我，一的新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