按：汤啸庵拉罗子富坐，说：“耐啥紧喤？我说末，耐先教月琴先生打娘婉转，摆台面。善卿坎坎，让俚摆庄，等蔼人转仔一淘，俚哚舒齐哉，阿是嗄？耐歇不等哚，做啥呢？”罗子富连说“勿差”。
子富叫的两倌人，一是老相蒋月琴，便令娘姨转：“俚哚台面摆仔末再。”
洪善卿四面一，果不见朱蔼人，有林素芬汤啸庵应酬台面。有素芬的妹子林翠芬，是汤啸庵叫的本堂局，帮着张罗。洪善卿诧异，问：“蔼人是主人唍，陆哉喤？”
汤啸庵：“黎篆鸿说句闲话，教俚一埭，转快哉。”
洪善卿：“说黎篆鸿，倒着哉。”即向陈云：“荔甫问耐，一篇帐阿曾拿黎篆鸿搭？”陈云：“我托蔼人拿哉。我价钱忒仔点。”洪善卿：“阿晓号物陆嗄？”陈云：“说是广东人，细底勿清爽。”罗子富向洪善卿：“我问耐，耐阿是做仔包打听哉？双珠先生有广东客人，勿晓俚细底，耐阿曾搭俚打听歇？”呵呵一笑。洪善卿笑了。周双珠：“倪陆有啥广东客人嗄，耐倒搭倪拉广东客人做做哉唍。”
罗子富正回言，洪善卿拦住：“勿瞎说哉。我摆十杯庄，耐打。”罗子富挽袖子，与洪善卿豁拳，一手便输了。罗子富：“豁仔一淘吃。”接连豁了五拳，竟输了五拳。蒋月琴代了一杯。那一新做的倌人叫黄翠凤，伸手接酒。洪善卿：“怪勿耐豁拳，有几花人搭耐代酒哚。”
罗子富：“勿许代，我吃。”洪善卿拍手的笑。陈云说：“代代罢。”汤啸庵帮他筛酒，取一杯授与黄翠凤吃。
黄翠凤知罗子富翻台蒋月琴，因说：“倪哉，阿存两杯？”罗子富摇头说：“勿存哉。”黄翠凤乃先走了。
汤啸庵劝罗子富停歇再豁，却教陈云先与洪善卿手，豁五拳。接著汤啸庵己豁了，单剩葛仲英一。
那葛仲英正或转身，倌人吴雪香两唧唧哝哝的咬耳朵说话，连半日洪善卿何摆庄有理。及至汤啸庵叫他豁拳，葛仲英方回头问：“做啥？”罗子富：“晓耐哚是恩相，台面浪推扳点末哉。阿是做拨倪？”吴雪香手帕子望罗子富面甩，说：“耐末总无拨一句闲话说！”
洪善卿拱手向葛仲英：“请教豁拳。”葛仲英豁两拳，吃酒，仍吴雪香说话。罗子富已耐不，伸拳与洪善卿重又豁，番却是赢的。洪善卿十杯庄消九杯，罗子富打完庄，偏不巧又输了。忽听楼外场喊说“朱老爷”。陈云忙阻止罗子富：“让蔼人豁仔一拳，收令罢。”罗子富听说有理，便不再豁。朱蔼人匆匆归席，连说：“失陪，罪。”又问：“啥人摆庄？”
洪善卿且不豁拳，却反问朱蔼人：“耐有啥紧体搭我商量？”朱蔼人茫不知，说：“我无啥体唍。”罗子富不禁笑：“请耐吃花酒，倒勿是紧体？”洪善卿笑：“我就晓是耐哚捏忙。”罗子富：“就算是我捏忙，快点豁仔拳了。”朱蔼人：“剩仔一拳，勿豁哉。我每位敬一杯。”说：“遵命。”
朱蔼人取齐六鸡缸杯，筛酒，一齐干讫，离席散坐。
外场七手八脚绞了手巾，那蒋月琴的娘姨早回话了，又前催请一遍。葛仲英、罗子富、朱蔼人各有轿子，陈云坐包车，一倌人随着客轿，带局。惟汤啸庵与洪善卿步行，乃约同了先走一步。
二人离了林素芬，尚仁弄口，有一人正进弄，见了忙侧身垂手，叫声“洪老爷”。洪善卿认是王莲生的管，名叫安的，便问他：“老爷呢？”安：“倪老爷吸祥春，请洪老爷说句闲话。”洪善卿：“祥春啥人嗄？”安：“叫张蕙贞。倪老爷坎坎做，有勿两日。”洪善卿听了，即转向汤啸庵说：“我一埭就。蒋月琴搭请俚哚先坐罢。”汤啸庵叮嘱快点，了。
洪善卿随着安，径至祥春，弄内黑魆魆的，摸二三，推两扇门进。安喊说：“洪老爷！”楼接应了，不见动静。安又说：“拿铁四光壁灯，迎楼，说：“请洪老爷楼浪喤。”
善卿见楼客堂七横八竖的堆着许红木桌椅，像搬场光景。楼，中挂一盏保险灯，映着四壁，像月洞一般，却空落落的有一些东西，剩一张跋步床，一梳妆台，连帘帐、灯镜诸件收拾干净了。王莲生坐在梳妆台前，正摆着四碗吃便夜饭。旁边一倌人陪他同吃，便是张蕙贞。
善卿了房，即笑说：“耐倒一干仔寻。”
莲生身招呼，觉善卿脸有酒意，问：“阿是哚吃酒？”
善卿：“吃仔两台哉。俚哚请仔耐几埭哚，故歇罗子富翻仔蒋月琴搭哉，耐阿高兴一淘？”莲生微笑摇头。善卿随意向床坐，张蕙贞亲送一支水烟筒。善卿接了，忙说：“勿客气，耐请饭喤。”蕙贞笑：“倪吃哉呀。”
善卿见张蕙贞满面气，蔼亲，约摸是二住，问他：“阿是调头？”蕙贞点头应“是”。善卿：“调哚陆？”蕙贞说：“是东合兴脚姚，哚吴雪香哚门。”善卿：“包房间呢？做伙计？”蕙贞：“倪是包房间，三十块洋钱一月哚。”善卿：“有限势。单是王老爷一干仔末，一节做差勿五六百局钱哚，阿怕啥消匆？”说着，王莲生已吃毕饭，揩面漱口。那老娘姨端了一副鸦片烟盘，问蕙贞：“摆陆嗄？”蕙贞：“生摆哚床浪哉唍，阿摆浪？”老娘姨唏唏呵呵的端床，说：“拨洪老爷仔，阿笑煞嗄。”蕙贞：“耐收捉仔头罢，勿说话哉。”那老娘姨方搬了碗碟杯筷楼。
蕙贞乃请莲生吃烟。莲生床与善卿面躺，说：“我请耐，买两物：一理石红木榻床，一堂湘妃竹翎毛灯片。耐明朝就搭我买最。”善卿：“送陆嗄？”莲生：“就送脚姚，哚楼浪西面房间。”
善卿听说，蕙贞，嘻嘻的笑：“耐教别人搭耐买仔罢，我匆买。拨沈红晓仔，吃俚两记耳光哉喤！”
莲生笑不言。蕙贞：“洪老爷，耐啥见仔沈红怕嗄？”
善卿：“啥勿怕！耐问声王老爷，凶！”蕙贞：“洪老爷，谢谢耐，王老爷面浪照应点倪。”善卿：“耐拿啥物谢我喤？”蕙贞：“请耐吃酒阿？”善卿：“啥人吃耐台啥酒嗄！阿是我勿曾吃歇，稀奇煞仔？”
蕙贞：“价末谢耐啥喤？”善卿：“耐请我吃酒末，倒是请我吃点罢。耐末便势，勿难啥洋钱哉，阿是？”蕙贞嗤的笑：“耐哚才勿是人。”善卿呵呵一笑，站：“有啥闲话未说，倪哉。”莲生：“无啥哉，日请耐吃酒。耐见子富哚，先搭我说一声，明朝送条子。“善卿一面答应，一面楼，仍至四马路东公蒋月琴吃酒了。
蕙贞见善卿已，才床歪在莲生身，给他烧烟。莲生接连吸了七八口，渐渐合拢眼睛，似乎睡。蕙贞低声叫：“王老爷安置罢。”莲生点点头。是端烟盘，收拾共睡。
次日一点钟辰光，两人始身洗脸。老娘姨搬稀饭吃了些，蕙贞就在梳装台前梳头。老娘姨仍烟盘摆在床。莲生吸烟，沈红须先撒谎，再慢慢的告诉他才。盘算一回，打定主意，便取马褂着了走。蕙贞忙问：“陆？”莲生：“我沈红搭一埭。”蕙贞：“价末吃仔饭了喤。”莲生：“勿吃哉。”蕙贞又问：“晚歇阿吸？”莲生了，说：“耐明朝啥辰光东合兴？”蕙贞：“倪一早就哉。”莲生：“我明朝一点钟东合兴。”蕙贞：“耐有工夫末晚歇一埭。”
莲生应诺，踅楼；安跟了，祥春，向东至西荟芳弄口，令安回公馆打轿子，己即转弯进弄。娘姨阿珠先已望见，喊：“阿唷，王老爷哉！”赶忙迎井，一拉住袖子；进又喊：“先生，王老爷哉。”拉楼梯边，方放了手。
莲生款步楼。沈红房相迎，似笑不笑的说：“王老爷，耐倒意思”说半句，哽噎住了。莲生见他一副凄凉面孔，着实有些不意，嘻着嘴进房坐。沈红跟进，挨在身傍，挽着莲生的手，问：“我问耐，耐三日哚陆？”莲生：“我城，仔朋友做生日，吃仔三日酒。”红冷笑：“耐骗骗干仵！”
（本章未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