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京

永祿十一年九月七日,織田信長岐阜城(舊稻葉山城)發,邁向赴京路,所揭櫫的名義是:

「擁立真將軍足利義昭,在京城回復幕府正統。」

這的確是個名正言順的藉口,因為室町幕府實際是存在的。就連殺害前任將軍足利義輝的三一族或松永彈正久秀一黨人,無法否認這個實,故此特別抬義輝的堂兄弟義榮,奉他為十四代將軍。

其實,了永祿年間,室町幕府已經變了一個空殼子。幕府的領早就蕩無存,財政收入有少量京周邊的商人代為徵收的利錢。臣則僅限於十幾個將軍的支持者,稍微有一點實力的人,已經立為名了。

京畿內的人差不知這個狀況,因此根本沒足利將軍在眼裏。智計卓越的松永久秀會毫不猶豫殺掉義輝,就是最的證明。但是,京城外的方就不同了。那些方的名雖對幕府的衰退有耳聞,明知不必再聽將軍的命令,但並未幕府竟已衰退此不堪的步。另一方面,他們少覺,既沒有別的權威尊奉,那就應該繼續尊重將軍的命令。

這就十五世紀的羅馬教皇一樣。在羅馬,連市議員流的人物敢堂皇干涉教皇的選舉,但德國或英國的皇帝或國王們,卻始終非常在意教皇的法及動態。總,在資訊不足的偏遠方最容易維繫固有的權威。

足利將軍的利價值就在這裏。同時,這是為甚麼殺害義輝的三、松永一黨人不廢除幕府,反另立一個繼任將軍的原因。惜擁立繼任將軍,讓幕府繼續存在並不替他們除「殺害將軍的逆臣」的惡名,反像是在向承認己的逆行。幕府存在一,征夷將軍就是「武的棟樑」,所有的武士是「將軍的來」。

總言,目前佔據京城的三、松永一黨人有一個致命的弱點,那就是讓人有藉口討伐他們。立為十五代將軍的足利義昭,正是這個藉口的最佳代言人。

足利義昭是遇害的前任將軍義輝的親弟弟,三、松永等人找來的義榮,是義輝的堂兄弟,所很明顯應該由義昭優先繼承將軍的位。

「擁立我,就名正言順京討伐三與松永。」

義昭非常清楚己的利價值。當,有不少人中這一點,決定陪他賭一賭。這些人包括了協助義昭逃離奈良一乘院的細川藤孝,及明智光秀等人。

,現實是很殘酷的。足利義昭無法在京畿內的勢力間發揮他的利價值,在與偏遠名間的外戰略,產生理的效果。且充分發揮這個功效,首先必須京驅走三與松永,讓義昭坐將軍的寶座。所,唯有懷抱號令的野,有力擬定全國的外戰略,同時兵力強夠打敗三與松永的人,才充分發揮足利義昭的利價值。

足利義昭首先投靠了若狹的武田,但有數十萬石領的衰退名根本派不場,於是他又改投隔鄰的越前朝倉。朝倉歷史悠久,實力差強人意,遺憾的是領主義景缺乏野,又不懂戰略,甚至不知該怎樣發揮義昭的利價值。

「再拖會每況愈,越來越不值錢。」

義昭他的支持者焦躁難耐,又再設法擬定計策,他推銷給越後的杉謙信。謙信雖有意擁立義昭,但他的領離京畿太遠,再加宿敵武田信玄長年對立,誰不肯退讓,根本不揮軍京。最後,他們決定選擇尾張的織田信長,因為織田雖是新興的名,但前景期。

乍,這是十分恰當的選擇。今我們已經知歷史的結局,再回過頭來當時的情勢,就會發現當時唯有織田,或是中國的毛利有足夠的實力來利足利將軍。實,足利義昭與信長惡後,就立刻改投毛利。由此見,義昭非常清楚己的利價值,且直覺非常敏銳。

不過,信長對政治的敏感度更勝於義昭。當明智光秀找他時,他立刻便領悟足利將軍的利價值方法,為此欣不已。他甚至認為前來涉的明智光秀或細川藤孝立有功,賞給他們極高的俸祿。據說,當時光秀的俸祿為四千貫。若是換算米糧,幾乎達一萬石,重的老不相。

說來,在征服濃後,木藤吉郎秀吉的俸祿有二千五百貫,明智光秀憑一次的涉,就獲了比秀吉賣命十數年還高的待遇,見信長對足利將軍有高的期許。

這件還有另一層重的意義,那就是明智或細川等人因此變了「雙重臣」,一方面擔任將軍的重臣,一方面卻又領織田的俸祿。此時雖不像後的江戶時代,有「忠臣不二主」這類強烈的朱子儒思,但同時侍奉兩位主君還是非常罕見的。信長很認為:

「將軍既在我的護庇,就不需另外擁有己的臣。」

,足利義昭不但擁有先祖傳來的權威將軍的虛名,本身是野勃勃,信長這樣的做法,不管在思或策略,勢必會他衝突。若從這個觀點來,選擇織田反是義昭致命的敗筆。或許這正顯示了整個時代的轉變,有這樣的人才夠有效的利將軍。

織田信長雖肯定足利將軍的利價值,但卻完全無意重建足利幕府,讓將軍擁有實權,對義昭本人毫不感興趣或同情。因此,他並不急著迎進義昭本人,反十萬火急進行了各種部署,便有效利義昭。

(萬一各名知我擁立足利將軍京,一定會嫉妒發狂。)

這一點,信長幾乎忍不住害怕全身發抖。曾在桶狹間擊潰企圖京的今川義元,他比任何人清楚嫉妒的力量有。

(首先必須設法避免名生嫉妒。)

信長裏這樣。

他所在迎入足利義昭前,三河的德川、近江的淺井、甲斐的武田及越後的杉等人結緣攀親或致贈厚禮,就是為此緣故。這一切卑屈貶的行動,是為了緩他們的嫉妒。

織田信長費力完了這些部署後,才終於將足利義昭迎入濃的立政寺。且當此際,他還特別寫了一封謙恭懇切的信給杉謙信,祈求他的諒解。這封信長在永祿十一年七月二十九日寫給杉的信,現在仍完。信長在信中告知杉他已答應擁立足利義昭京,為了讓此順利進行,武田信玄及德川康間業已達議,希望謙信趁此機會信玄講。信長八將內容同異的信寄給了武田、朝倉、毛利或尼子,信中隻字未提己即將為的霸主。

接著,八月七日他又親赴近江的佐山城,探詢南近江的六角承禎(義賢)的意向。六角雖未答允信長,但在此前一定曾打探過信長淺井長政間的戰協議或朝倉的反應。

織田信長對京所做的準備,不僅規模宏,且極盡周延,不僅是在外,在軍是此。據說當時信長率領的部隊達四萬人,有人說是六萬人,除了集結尾張、濃北伊勢的全部武力外,還求同盟的德川或淺井提供奧援。永祿年間幾乎不曾有過此規模的軍行動。

信長一定認為,若不壓倒的兵力一舉京,馬就有遭各名的包剿圍攻。

九月七日,信長率軍抵達濃不破郡平尾村,翌日便達近江的高宮,淺井長政的部隊會合,一同進軍南近江。

日文「疾風掃落葉」一詞來形容連戰皆捷的快速進攻,西方則「刀切奶油」來形容。

此時,後面這句話更傳神表達織田軍快速猛攻的情形。因為,信長並未一一攻打南近江的各個山城,不斷擴充領,攻陷京途中的衝,無旁騖直奔京。換言,他努力貫徹不理會外圍,專攻打重據點的「直搗黃龍戰略」。

這是信長極為擅長,且一生中經常採的戰略。他曾這個戰略接二連三打敗了朝倉、武田、本願寺等強敵,不過很諷刺,他的滅亡是因為敵人(明智光秀)採了這個完全鎖定目標猛攻的「直搗黃龍戰略」,且一搗就搗進了信長的臟。

許有識者曾批評二次世界戰時,同盟國軸國忘了這個戰略,耗費了許無謂的戰力時間攻打及防禦沒有絕對重的點。這樣來,戰國時的名將雖沒有學過近代的戰略理論,就已經比二十世紀的軍官擁有更正確的戰略思了。

言歸正傳。一個月前拒絕協助信長的六角承禎特別聯絡了在京的三三人眾(三長逸、三政康、岩友通),意圖阻止信長京,並設法鞏固南近江諸城。不料信長軍竟來奇的快,根本來不及做萬全的準備。

織田軍率先攻打六角的一個重分城——箕城。攻擊從九月十二日申時(午四點左右)展開,當晚便已拿該城。午四點才開始攻城,當時來說是晚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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