後記

羽柴一郎秀長的預感果應驗了。

羽柴秀吉在賤岳會戰贏勝利後,轉瞬間便消滅了柴田勝,迫使濃的神戶信孝切腹,並降服了伊勢的瀧川一益,名副其實了織田信長的繼承人。且他的勢力強、位高,幾乎已是舉世無敵了。

實,在此後並未發生任何讓羽柴秀吉傷神的戰。唯一稍微棘手的一次,是在翌年的正十二年(一五八四)展開的牧、長久手會戰。那是擁有三、遠、駿三國甲斐、信濃的德川康,與尾張伊勢、伊賀部分土的信長次男北畠信雄聯手,意圖對抗秀吉的戰。

當時秀吉似乎太過輕敵,毫不深思採納了池田恆興所提的「其不意策略」,就是趁德川康在牧山布陣際,攻打其根據三河。且秀吉竟派沒息的外甥三秀次(日後的關白豐臣秀次)擔任這次奇襲的指揮官,希望給他立功的機會,提高他的威信。

惜秀次依無,竟讓軍在途中停留了兩,又耗費時日攻打一個城,結果平白給了康追擊的機會。最後,池田恆興、森長戰死,秀次本身落荒逃,勉強保住一條命,難的奇計竟慘敗告終。

當時一郎在伊勢攻打北畠信雄的屬城,並未待在牧山。

「唉,果是這樣……」

前年攻打瀧川時,一郎就已經覺秀次魯鈍無才,知這件後,不由悲哀感嘆,同時為他們兄弟缺乏幹的親族深感寂寞。

不過他仍充分發揮了機動部隊指揮官的功,在伊勢立足彌補長久手敗戰損失的豐碩戰果。羽柴秀吉在長久手吃了敗仗,卻仍對手有利的條件解,就是因為一郎攻陷了伊勢、伊賀諸城,讓北畠信雄無力再戰所致。

後世對德川康在長久手贏勝利一知甚詳,卻鮮少聽聞同一時間羽柴在伊勢的斬獲,或許正是因為兩人扮演的角色不同所造的。德川康身為一方將,會積極宣傳己的戰績;一郎卻恪守幕僚本分,默默立功,且還懂將己創造的軍優勢,提供給哥哥為外的籌碼。

從此後,幾乎沒有任何戰需勞煩秀吉面。牧、長久手會戰翌年,一郎秀長平定了附從德川北畠的紀州根來與雜賀的僧徒,及四國的長宗我部元親。正十五年(一五八七),他又迅雷不及掩耳勢收服了九州全島。其間有攻打越中的佐佐政時,因為一郎在四國處理戰後宜,所由秀吉親率軍,其餘的戰,秀吉是在一郎攻的領,風風光光宣慰巡視罷了。

在長久手會戰中取局部勝利的德川康,是因為一郎秀長平定了四鄰,迫於情勢不不降服於秀吉手。在牧對陣後一年,德川依擁有五國領,羽柴的領卻增加了七國,且又獲北畠長宗我部的支持,康根本無力與對抗。

不過,一郎秀長所打的這些平定戰,並不是任何人手擒來的輕鬆戰役。不說別的,在長久手會戰中,他的外甥秀次就吃了敗仗;率領部隊先行前往平定九州的仙石秀久、長宗我部元親等人,在戶次川會戰中被島津的勇猛士兵打落花流水,慘敗收場。戰爭並不是有勢力做靠山就打贏的。

在這方面,一郎秀長的勝戰紀錄,「輝煌」二字來形容。他一生經歷了百次的戰,竟從未嘗過一次敗績。在率領弱兵寡眾時,他力守不潰;在統帥龐軍隊時,他踏實的戰術不給敵人趁機。他尤其擅長調度將領、安排兵站補給,讓將士或士兵安戰。

素驍勇善戰豪的土佐兵號稱勇猛無敵的薩摩隼人,碰了一郎,束手就擒。在戶次川破仙石、長宗我部友部隊的島津士兵,等一郎一來,轉瞬間就被逼入薩摩一國,無法再張狂為亂。

一郎很懂善友軍的兵力戰。這或許是一個不求功名譽的幕僚,才採的做戰方式與特權吧。

不過,在賤岳會戰後,一郎在內政的功績,遠高於他在軍的表現。

從正十年的山崎會戰正十三年平定四國的三年間,羽柴秀吉從一個織田的部將爬了人的寶座。羽柴的領一舉增加了十倍,動員的兵力從一萬暴增為十萬,且獲過的主力北畠信雄或傳統的勢力毛利、杉等的支持。在這種情況,內政及各個名間的關係必須隨改變。但在三年間建立夠順應這些改變的人才或組織,根本是不的。

舉個簡單的例子來說,這就像身為某個企業子公司的中堅企業,因為運連連,在三年間企業規模擴充了十倍,員工從一萬人暴增為十萬人,又併購了包括母公司在內的無數一流企業。試,在這種情況,這個公司的經營群會忙甚麼步?過由母公司的人部門或財務部門統籌處理的人資金調度問題,現在還必須反過頭指導母公司該怎麼做。不但進行整個集團的規劃調整,政治、公單位乃至外國企業的往,會遽增加。況且這個公司原來是個二流的子公司,人才缺乏不待言,領導階層工過量當是無避免的。

這就是正十三年平定了紀州、四國,德川康納入旗的羽柴的最佳寫照:軍的勝利固輝煌,內政卻極度紊亂,人才更是嚴重欠缺。過在秀吉手工的那群人,半戰經驗豐富卻不諳內政,且懂粗聲粗氣、搖擺四處巡視,對辦程序或規矩根本一竅不通,甚至有些人連字不認一個。還有不少像加藤光泰或神子田正治一般,突獲龐領,喜不勝餘,處雇浪人,竟招致破產場的蠢貨。他們連四萬石雇少人不知。

另一方面,後來在豐臣政權中佔據重位的文治派官僚,當時還年輕。石田三才剛滿二十五歲,谷吉繼差不是這個年紀。年屆四十的增田長盛,在賤岳會戰時,是一個拿槍戰的低階士兵,長束正則是丹羽長秀的財務總管。

秀吉給這些文治派的幹才高額的俸祿,將他們升格為名,但這些缺乏戰功的年輕人根本管不動那些老資格的武士。那些老將總是豪誇稱:「羽柴秀吉是靠著咱們的努力才有今的。」至於求遵守規定的年輕文治派,卻主張:「一定公平公正、嚴守規範,才治理。」

這就中企業發展企業時,一定會遭遇的景況一樣,經驗豐富的老人新加入的高學歷人才總是會產生齟齬。此時羽柴雖因領擴充、打倒強敵勢力增,但愈發暴露組織的孱弱人才的欠缺等問題的嚴重。

基礎此脆弱,秀吉為「人」後,卻一急著在面興建更豪華炫目的伽藍〔註:寺廟院宇的主建築〕。不,或許正因為知基礎不穩固,所才藉著炫麗的外觀來鞏固權威。

賤岳會戰一結束,秀吉立刻在坂建造巨城,並在其四周興建廣闊的市街。整個城市街的規模及功,明顯超越了領主居城所需的範圍,顯見秀吉在此時就已有意展現他治理的意志力量了。

此外,他在正十三年七月平定四國後,當了關白,翌年十二月又被任命為太政臣,獲賜豐臣為姓。一個身卑賤、姓氏闕的人,穩踞一臣寶座,當必須創設繼源平藤橘後的五姓,來鞏固其位。

一郎秀長的位隨著哥哥提升,並且改了姓氏。正十三年閏八月平定四國回來後,一郎獲了紀伊、泉七十餘萬石的領從三位參議的職稱,又更名為豐臣秀長。當時是從五位三河守的德川康等人相比,一郎的稱號華麗、位崇高,遠非他們所及的。

不過,內政不是改改稱號、蓋蓋房子就治理的。當哥哥忙著炫麗外觀惹人注目的同時,一郎在背裏忙著協調新舊臣間的關係。他的主做法,乃是嘴裏嚴厲斥責那些年輕聰穎的文治派臣傲慢無禮,結果卻促使那些老資格的武士一同遵守新的規矩。老將們那些命不凡的書生捧著算盤的子挨罵,消了不少氣;反應敏捷的文治官僚們懂靠一郎來約束老將們守規矩。

不但此,許惹怒秀吉的臣會來找一郎代為說項調解。雇太來破產的加藤光泰,靠著一郎的說項恢復舊職;佐佐政因他撿回一條命,傲慢的千利休更是不知少次逃進一郎的府邸避禍。一郎在世的時候,秀吉幾乎鮮少斬殺部屬,未曾奪取過同族人的命,但一郎死後沒久,他便開始經常嚴懲臣親族,殘忍的重刑對待他們。

除此外,身為豐臣實力僅次於秀吉的人,許新加入的外部名或商人,會來向一郎請託。正十四年四月,因為在島津陷入苦戰,友宗麟特別前來坂城乞求秀吉援助。

後他歡喜無比寫信送回領,說當他參觀守閣時,一郎親前來接待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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