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年篇 告示牌

「辯助——」

遠遠傳來姊姊的呼叫聲。

無三四沒有理會。

他們隔著一座竹林,有一條溪流流進村子裡。

一棵傾倒的朴樹,橫跨在河岸與河流中央的一塊岩石。無三四站在岩石,注視著晚秋的陽光,照著清冽的河水。

這一年,強烈颱風兩度侵襲國。毀壞民屋;洪水所帶來的石子與泥沙田園給埋沒了。

現在無三四所站的溪流附近,一片荒涼的景色。

但是,河水恢復平靜後,群的鮠魚反不知何渡過那濁流的漩渦,正忙碌在河水裡游著。

無三四手拿短矛,刺中鮠魚。

從回鄉這兩年來,這是無三四每例行的工。

放在岸邊的竹簍子裡,已經有廿幾條魚。

鮠魚的影子,快速掠過水面,但無三四的短矛,從來不曾落空。

雖剛開始插魚的時候,屢有失誤;但無三四累積從樹稍躍,斬斷樹枝的經驗,不一個月便領會了插魚的領。

這是因為他的眼力腰力受過相當的訓練。

眼睛,短矛的尖端,還有水中的魚影,這三者間就彷彿有一條不見的線連繫者,在刺短矛的一剎那,腰部扭動的動相當重。當無三四領略這些訣竅後,就幾乎從來沒有失誤過。

於幸現在竹林裡,一邊向他走近。

「啊!你又在這裡!」

於幸沒有過無三四插鮠魚的動,所停來,默默站在一旁觀。

無三四緩緩舉右手的短矛。

矛頭置於眼睛與鮠魚所連接的直線,後慢慢延長這條線。

鮠魚不停改變位置。當,視線必須跟著移動,短矛的尖端隨時變換位置。

瞬間——

短矛的尖端刺向水面。

於幸無三四從水中舉的矛尖,已經插住一條蹦跳不已的鮠魚,不禁吁了一口氣。

等鮠魚丟進竹簍後,於幸叫:「辯助——」又慌忙改口說:「無三四,無寺的師父有情找你。」

每次,於幸叫他辯助的話,無三四絕對不加回答。

無三四似乎知無寺師父的來意,所立刻動身回。

再過兩個月就是十四歲的無三四,與提著竹簍在後面跟隨的姐姐,身高幾乎相同。

「師父說你了一件不了的,這究竟怎麼回呢?」於幸問。

無三四並沒有回答。

無寺是座落在村子外的丘陵,無三四曾那裡學過漢學。

住持觀已經年逾古稀,卻是個帶有腥味的尚,他從村裡的貧戶,帶走一位十七、八歲的婢女,似乎晚還服侍他睡覺。

根據觀的法,無三四不是個學生。

觀先教導無三四讀「論語」。他一再說明所謂的「克己復禮為仁」的涵意,但無三四卻毫無反應,使觀十分洩氣。當他正在解釋子罕篇的「勇者無懼」時,無三四卻滿不在乎說:「孔子所說的,是些稀鬆平常的!」

觀不禁勃怒。

觀坐在廊等候著,他的頭正像頂掛著已經剝了皮,等候曬乾的柿子。

雖他白髯飄飄,風貌高超,卻不停抖動雙腿,或眨著眼睛,這種不穩定的態度,適足反映他那庸俗不堪的人格。

無三四一進入庭院,觀立刻聲問:「你底有何居,竟在一流劍客的告示牌開玩笑。」

約五前,無寺來了一位新當流的劍客,名叫有馬喜兵衛。

有馬喜兵衛是德川庭禮聘的教頭——有馬豐前守時貞的族人,在京畿一帶相當有名氣。

喜兵衛在無寺座落的那片丘陵,豎立了一面告示牌:

「歡迎比武

扶桑一有馬喜兵衛」

無三四無寺課結束後,在歸途中這面告示牌,於是習字筆「扶桑一」四個字塗掉,又在旁邊寫著:

「明,勝利屬於我!

新免武藏」

無三四所署名「武藏」,是因為這個名字聽來更響亮。(註:無三四與武藏的讀音相同)

有馬喜兵衛對於這種無禮、膽的挑戰,十分震怒。

「扶桑一」本來是京今川吉岡場招牌的語,將這四個字塗掉,顯是過吉岡場這面招牌的人所寫。對方似乎是在嘲笑著說:「扶桑一是吉岡憲法,不是你。」

「新免武藏是誰呢?」有馬喜兵衛向觀查詢。

觀知是他門的孺子新免的棄兒辯助所寫,因為他稱是無三四。

「他不過是個十三歲的孩。」

觀費盡舌解釋著,使喜兵衛相信這不過是個不知高厚的頑童的惡劇,希望他不追究。這時候,喜兵衛苦笑著說:「跟一個鬼,還有什麼比武的呢?」

但是嘲弄告示牌的罪過卻不原諒,所有馬喜兵衛提那個頑童前來當面謝罪的求。

觀不已,來新免。

「你怎麼不回答呢?你底安著什麼,竟敢嘲弄一流劍客的告示牌?」觀瞪著無三四說。

「我不是開玩笑!」無三四答。

「難你真的比武?」觀驚訝著無三四。

「我是認真的!」

「放肆!於幸姐,你聽見了嗎?有馬喜兵衛是新當流的高手,在京、阪一帶,是喻戶曉的劍客。他居跟他比武,簡直是神經有問題。」

觀極不屑的口吻:「有馬喜兵衛十分生氣,他認為即使是孩子惡劇,是不原諒的。所,他提一個方法,就是在丘陵的草搭個擂台,四周竹籬笆圍來,後招來鄉村父老,無三四當眾賠罪。」

「你願意歉嗎?」於幸問。

「不!」無三四搖搖頭。

於幸對觀說:「他不願意歉。」

「不歉的話,挨頓打就慘了!」觀狠狠瞪著無三四。

「我就是向他挑戰,所才那麼寫,師父不必為我操。」

「簡直胡說八,你真是個愈來愈讓人討厭的孩。」

觀待於幸今晚勸導無三四,明早帶他比武場。吩咐完後,就從走廊走。

他走過庭院時,才突什麼似的,仰頭著垂掛的柿乾,說:「今年由於颱風的關係,柿乾比較少,於幸,無寺的份先預約十串。」

晚餐的時候,於幸一邊準備飯菜,一邊問:「你真的跟有馬喜兵衛比武嗎?」

「是的!」

無三四嘴裡塞滿了飯,邊回答,邊點頭。

在於幸的眼裡,無三四不過是個十三歲的少年已。

「你還是個孩子,明早,即使在比武場向有馬喜兵衛賠罪,不是什麼羞恥的……」

「姊姊!」無三四尖銳的視線著於幸。「我已經不是孩了!」

「那是你己的法……」

「我已經替父母報了仇,那晚還殺了那個侵襲姊姊的男人,刺鮠魚更是從來沒有失手。現在,我是新免的主人,姊姊沒有權利阻止我比武。」無三四斬釘截鐵的說。

「學人是,不過,萬一比賽失敗,丟了命的話,新免的香火不是就此斷絕了嗎?」

「那時候,姊姊再生個強壯的男孩,不就了嗎?」

「我……」於幸低頭。「我不會生孩。」

「會不會生,選個強壯的男人試試,不就知了。」

「不開姊姊玩笑!」於幸的表情不悅。

於幸似乎還說什麼,但無三四的態度一付滿不在乎的樣子,兩人便默默吃完晚餐。

當夜晚,於幸床後,一直輾轉難眠。

當左右反側際,不禁己曾經奉獻過身體的男人。

於幸已經奉獻過十三個男人。

且是不滿廿歲的年輕人。

一個男人,是應一位就十分疼愛的老太婆所求的。

這個浪人武士的庭,有一個老太婆,一個十七歲的年輕人。老太婆的兒子——就是年輕人的父親,在一次戰役中捐軀了。

有一晚,老太婆請於幸裡。當時那個年輕人正準備前往宇喜的徵召,戰場征。

「……果我的孫子像他父親那樣,戰死沙場的話,這個的香煙就從此斷絕了。所,我借你的身體,替這個傳宗接代。希望你答應我這個請求。」老太婆雙手合十央求著。

那個十七歲的孫子,來弱不禁風。

果戰場打仗的話,說是凶吉少。

於是基於感謝這個曾經代替母職,對呵護有加的老太婆的理,答應了的請求。

這個名叫又八郎

(本章未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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