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
草庵座落在蟬聲圍繞的樹林中。
這裡是高野山麓的北谷九度山。
現在端坐客廳桌前,潛研讀孫子兵法的僧侶,是真田左衛門佐幸村。
又號傳月叟,隱居在此,潛攻讀。
雖這樣悠閒適的生活,但被放逐時,龐的軍費已充公。
族人中有十數人正專製造幸村所發明的打紐(由數根線所組合的辮條),這種繩索非常結實,且途廣泛,所各方紛紛訂購,無論何趕工,仍有供不應求的趨勢。後世便稱這種繩索為「真田紐」。
其實,製造打紐的真正目的,是讓真田六連錢組,行商為耳目,通行日本各,探查諸侯的動靜。
這座草庵是喜歡獨坐沉思的幸村隱居處,距離製造打紐的族人處頗遠。幸村父昌幸,現正臥病在床,在屋內的一堂休養。
林中的蟬聲突停止,幸村抬頭。
有一條人影朝這裡走近。
「……?」幸村皺著眉頭。
回來的是他的腹猿飛佐助。不過,他走路的樣子與往常不同。
在別人眼裡,許並無異樣,但幸村一便知有異。
——猿子受傷了。
過,佐助還不曾遭受主人一眼便的重傷。
不過,當佐助走進院子時,幸村故意裝不知情。
當佐助報告:「我回來了。」幸村立即問:「毛利勝永招集了少高手?」
「依我,沒有一個是高手。」佐助答。
幸村笑。
毛利豐前守勝永,是個廿四歲血氣方剛的青年,無法蟄居在流放的方,從浦戶灣偷了一艘官船,首先便造訪了傳月叟庵。
勝永有竹誇說,一兩年內便點燃戰火,德川康打倒。
對於他的言善,幸村的反應十分冷淡。
會談一刻後,勝永憤說:「……這麼說,我靠己的力量,召集兩百位不亞於您麾六連錢組的高手。」說完,便立即離。
為了慎重見,幸村派佐助探聽勝永底召募了少高手。
幸村默默聽完佐助的報告後,才問:「佐助,你是被何人所傷?」
「是一位佐佐木次郎的劍客。」佐助詳細說佐佐木砍斷密友筧十藏的右手,又凌辱其妹妹,使其走殺途的經過。後又說己復仇失敗的經過。
對於這件,幸村不置否。
「……這麼說,夕姬是寄居在澤庵的庵裡嗎?」
「是的,……我本將帶來這裡,但的貌太引人注目了。……」
「或許澤庵現在正苦於不知何安置夕姬呢!」
「您的意思是……」佐助頗有同感。
幸村沉默了一會,說:「佐助,從今後,希望你拋開人恩怨。」
「是!」佐助伏身。
「我們的敵人有一個——就是那個老傢伙!」
二
這一的黃昏時,有兩名客人來造訪傳月叟庵。
一個騎白馬,一個乘轎。
跨坐白馬的是宇喜秀的謀臣——明石掃部助金登。
在關原役中,宇喜秀是兩軍的首腦一。其戰略明石掃部助的策劃。
從備前國發軍,會合石田三的軍,攻陷伏見城,並征服伊勢,進軍關原,為先鋒部隊,擊潰東軍勇將中村一榮福田啜,又屢敗將福島正則的軍隊,說是力於掃部助的優越軍才。
但西軍運氣不佳,在敗退時,掃部助勸說主君秀立即進攻叛徒早川秀的軍營,便日後東山再,這才是當務急,於是秀撤回備前。
撤退時,掃部助親率領數十名士卒殿後,阻擋蜂擁至的敵軍。不主軍的座騎消失在遠方山陰前,絕不讓敵軍的一兵一卒通過。最後,才打開血路,逃逸。
當掃部助潛回備前時,主君秀卻落不明,留守的士兵無人領導,四散逃逸。有一部分逃兵為賊寇,攻入岡山城內,藩庫的金糓乃至館邸的雜器,全掠奪。
……從此,掃部助便隱居在備中的足守。
伴隨掃部助前來的客人,意外竟是一位耄耋齡的外國人。
掃部助向幸村介紹,他是神父路易士.佛羅伊斯。
幸村曾聽說過聚樂有一位神父,經常向關白秀次闡述基督教教義,眼前的正是這位人物。
掃部助在還未說明這位神父的來意前,先問:「這個月,江戶中納言(德川秀忠)將為秀賴公的岳父,不知您對這件有何高見?」
「這是時勢所逼的吧!」幸村平靜的語氣答。
秀忠女千姬嫁阪城,給豐臣秀賴為正室,已是迫在眉睫了。
康公開表示,這樁婚姻是已故豐臣秀吉的遺言。
的確,豐臣與德川本來就是姻親,秀吉妹是康的繼室,康子秀康則是秀吉的養子。此外秀忠妻是秀賴的母親淀君的妹妹。
秀賴娶表妹千姬為妻,並不足為奇。說是是一樁稀鬆平常的政治婚姻。
秀賴十一歲,千姬才七歲。
但是,幸村掃部助很清楚德川康的。
德川康並不是一個毫無親情觀念的人。他為了討織田信長,殺了兒子信康,為了維持與豐臣秀吉的友關係,殺害女婿北条氏直。
犧牲一個孫女,對康言,就被蚊蟲叮了一口,絲毫不覺痛苦。且,千姬嫁給秀賴,使阪方面稍稍鬆懈戒,又使人知豐臣已經被貶為德川幕府統治的懾津、河內、泉等六十五萬七千四百石的客藩一。
「明,千姬就從江戶伏見城,後搭船前往阪。據說由久保忠鄰護駕,黑田長政等兩國諸侯在河邊守衛。……」
「……」
「左衛門佐殿,在中途偷襲護駕行列,綁架千姬,您意何?」
「阻礙他人終身,有何意義言呢!」
「挫挫德川內府的銳氣,嚇一嚇阪城與桐市那些窩囊廢,難毫無意義言嗎?」
「目前的局勢來說,這種規模的擾亂,無法使貶為客藩的豐臣,恢復太閣時代的光榮。」
「不錯,雖阪城無人身負重責任,但草野還有人。」
「例呢?」
「有閣真田左衛門佐幸村,還有明石掃部助金登,不是嗎?」掃部助言不慚說。
妨礙秀賴千姬的婚,不僅打擊康狡詐的企圖,還激勵在野的豐臣舊部。
掃部助說的,概就是這些。
此外,果說動幸村參加這個偷襲行動,證實幸村隱居九度山麓,並不為製造打紐已,更幸村儲備待時機來臨的實力有少。
「左衛門佐殿,你知豐臣秀吉留給秀賴公的財富有少?」
「據說為數相當龐……」
「據我所知,有金子十二萬枚,銀子十二萬枚,銀錢三萬兩……,此外,還有數不盡的金幣、銀幣。除了金銀外,更有堆積山的千萬寶器,各種物資堆滿九層的守閣。……與這筆龐的遺產相較,德川康儲藏在駿府及江戶城的軍費,簡直是九牛一毛。」
「……?」連幸村不不頷首。
幸村前就聽石田三說過,光是聚集在阪城的黃金寶器,果計算其價值,達數十萬兩。
三
「左衛門佐殿,果這筆龐的遺產,向英國、荷蘭、葡萄牙等國,購買砲、槍械、我敢斷言,就算有百萬軍當前,我方一萬名士兵,就將擊退。」
「……」幸村眉宇間毫無動意,是默默著掃部助。
這時,掃部助才指著隨同來的老神父,說:「有關購買外國槍砲,這位神父已經答應代為接洽。」
幸村視線投向老神父佛羅伊斯身。
老神父音調微弱但卻字正腔圓的日語,說明己何幫助明石掃部助的原因。
基督教會在秀吉當政時,便受排斥,康為將軍後,幕府更採取嚴厲的制壓政策,甚至制定條文。
德川康獎勵海外商船前來。
但惟獨對基督教會採高壓措施。
神父的立場言,德川幕府一日掌勢,基督教會就無一日在日本傳教的機會。
在豐臣秀賴未當將軍前,先訂立條約,基督教會的位與佛教平等,則他將會盡力協助向英國、荷蘭、葡萄牙等國洽購兵器。
「左衛門佐殿,你為何呢?你願意共襄此一盛舉嗎?」
在老神父尚未說完時,掃部助神情肅穆催促幸村回答。
明石掃部助金登不幸村的立即允諾,相當不滿,便悻悻告辭離。
但是,他在離前,請求讓老神父暫且留。
(本章未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