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
新年已過了二十幾，有一午……。
連接河內國與河國的竹內官，正有兩個人影越過二山南方的山頂，迤邐來。
那就是武藏與伊賀的妻六。
他們在細川的阪宅邸過完新年，便離開阪，經河內，正進入飛鳥。
竹內官是在推古帝（西元六一年左右）時代闢建完的。
這條山路四周有丘陵環繞，蜿蜒於密林中。在首尚未遷往平城京前的一世紀中，被派遣中國的僧侶或留學生，懷著必死的決踏這條路。若有幸生還的話，身帶著經典、佛畫、錦衣、陶瓷器等禮物，內興奮不已走在這條官。此外，有些在遣唐使率領的外國工人，走過這條官。
當他們瞻仰聳立於北方，分雌、雄兩岳的二山時，莫不興奮高喊：「哇！終於回了！」
雖現今的二山，已恢復優雅、寂靜的風貌，但在雄岳的山頂，有一座被持統女皇所殺害的津皇子的陵寢，且這個方曾發生過族人首相殘殺的血腥件。
今，這些故已塵封往，飛鳥這個方，在戰國時代，已為一方被遺忘的土。
更何況對古代史絲毫不感興趣的劍客與忍者言，這裡不過是一條冰冷、荒寂的古官已。
「喔！對了……」在走山坡時，妻六搔搔顎的亂鬚，說：「這一帶叫做當麻。」
「當麻又怎樣呢？」
「有一座當麻寺。」
「又怎麼樣呢？」
「夕姬姐就是在那座寺廟裡當尼姑。」
「……」
「在前往奈良的途中，姐曾說過，當麻寺是中將姐與佛結緣的寺廟。」
「中將姐是……」
「是右臣藤原豐的女兒，幼常受繼母虐待。十六歲時被迫當尼姑，遺棄在雲雀山。中將姐獲來佛的幫助，蓮絲在一夜間織曼陀羅圖。夕姬姐很喜歡這個麗的傳說，所先當麻寺剃髮，後才法華寺。」
「……。」
「我們是否順路當麻寺走一遭呢？」
「我與佛寺無緣。」
「難說你了奈良，不肯夕姬姐嗎？」
「見面又有什麼，還是不見面的。」
「武藏兄，我的法是，我們當麻寺一綹姐的黑髮，你帶在身，聲討宍戶梅軒。……」
「……」
「你意何呢？既你不願意見的夕姬姐，至少，請你接受這個請求。」
「果你堅持的話……」
「務必請你這麼！」
「由你拿頭髮吧！」
武藏決定在當麻寺的入口等待妻六。
東、西兩座屋頂覆雪的三層塔尚還保存完。是「路」僅存的古蹟。但武藏並不具備這種歷史知識。
武藏眺望著寺堂、塔、石佛及墓塚，卻沒有因此絲毫感慨。
他漫不經聽著從遠方經堂所傳頌寺的梵聲，但武藏那不帶感情的冷漠眼神，卻投向聳立於北方的二山。
那裡是一座山。
對武藏言，有此的概念已。
二
妻六表情興奮從寺院裡跑來，口中叫：「武藏兄！我知宍戶梅軒的落了。」
「……」
「梅軒闖入法華寺，綁架一個年僅十七歲的尼姑，前往紀州山的龍神溫泉。」
「你怎麼知的？」
「年初冬，梅軒來法華寺，提他因為殺了二十幾隻山犬，身負重傷，正前往紀州山的龍神溫泉療傷，所求借一位尼姑陪他前往，協助他療傷。寺裡的住持嚴辭拒絕，梅軒便強行擄走一名尼姑，後逃逸。……他闖夕姬姐的法華寺，又說己的行蹤，這不啻是一段孽緣。……他強行綁架十七歲尼姑的行徑，已在傳開來了。當麻寺住持早已聽夕姬姐談你的蹟，所他懇切希望你收拾梅軒，一方面為夕姬姐報仇，解救那名十七歲的尼姑。」
由於妻六意外知梅軒的行蹤，顯興奮異常。
武藏卻面不改色。
「你知龍神溫泉怎麼走嗎？」
「越過高野山，沿日高川，就了。」
「那是一條積雪的路吧！」
「是的，……現在概沒有修行僧路過那裡了。……另外有一條較遠的路，是先經歌山城，再御坊，後沿日高川。你認為這條路何？」
「不！我們走最直接的路，順再九度山的傳月叟庵，向真田左衛門人問個安。」
武藏在三年前，曾護送關白秀次的女兒夕姬，前往九度山，給幸村。
當時，武藏便幸村不是尋常的武將。
若說後藤又兵衛基次是武者中的武者，那麼真田左衛門佐幸村則是武將中的武將，其風貌、行止、言談深刻留在武藏腦海裡。
他是武藏渴望再見一面的人物。
當時，幸村對武藏頗有感，且動提為武藏寫一封介紹信，給柳生莊的柳生石舟齋。
武藏婉拒介紹信，便逕離。但夕姬卻因仰慕武藏，一一意追隨他，才離開傳月叟庵。沒卻遭梅軒凌辱，在萬念俱灰餘，落髮當了尼姑。
對武藏言，的確該負一半的責任。
武藏認為己應該再次造訪幸村。
武藏向前跨步伐。
妻六緊隨至，並問：「你真的不見夕姬姐嗎？」
「不！」武藏的回答毫無轉圜的餘。
三
慶長十一年十二年間，來似是平安無。
豐臣秀賴聽憑生母淀君的安排，修建營繕各的神社、佛閣。
德川康似乎對江石城駿府城興土木，表現頗為熱。並且不遺餘力獎掖學問，提拔人材；並收集歷經百年戰火，碩果僅存的一些古籍。……
在這種煙幕，世人為將從此太平無了。
諸侯在幕府邀請，爭相在江石或其它方築城、修建河川堤防，或派工人修整五官。或接受開墾伊豆國金礦的義務勞動，貯備軍需。
總，毀滅阪城的這項陰謀，是存在康及其腹的肚子裡，不為世人所知。
在暗裡，攜帶康秘令的柳生但馬守宗矩，及其麾密探，積極暗中進行毀滅豐臣勢力的行動，絲毫不敢懈怠。
諸侯妻留在江戶充當人質，便是其中的手段一。此外，並嚴密監視在關原役中，加盟兩軍領被沒收的武將。柳生場還派密探，分別假扮商人四潛入兩國諸侯的領內。
武藏與妻六正進入高野山麓的九度山北谷時，在僅餘二路程處，就被數位打扮浪人的人擋住路。這些人是幕府所派的密探。
「武藏兄，真是奇怪！」妻六壓低聲音說。
前面兩個人，後面三個人——這幾位浪人步伐整齊，且保持一定的距離向前走。
「嗯！」武藏早已察覺了。
因為他們的步伐不像普通的浪人。這一點在武藏妻六眼中，立刻夠識破，因為他們在江湖曾有無數次浪人手的經驗。
這條寬敞的官，當人稱為「高野」，左右是一行松樹林。
右邊望連接金剛山脈與葛城山脈的連綿山。這條河川流經無數條山峰傾瀉的無數支流，匯河。
剛才陽光還雲端透，但現在卻被一片濃密的灰色雲層所遮蔽，似乎就快雪了。寒氣刺骨。
當他們抵達土橋畔時，武藏突停來。
「妻六！你快躲來。」
「一、兩個人，你概還應付過，是……」
「不必說，我一個人就夠了！」武藏斷說，他的聲音裡，有身為一個決鬥者所特有的決。
妻六退排列在橋畔的十數尊野佛的旁邊。
武藏默默佇立等待。
走在前面的兩人轉過身，後面的三人則向前與他們會合。
五個人幾乎同時掀掉草笠。
前面的一個人說：「我們早就知你是宮本武藏。……過我們是吉岡場的門人。現在，我們為亡師吉岡清十郎報仇。果你還有待辦，我們等你辦完，再另約時間，當眾比武。」
武藏面無表情斥：「一派胡言！」
「你說什麼？」
「既你們是吉岡的門人，一我就應該立即求比武，你們卻裝不認識，是前後包圍跟蹤我，走了一的路。……你們稱是吉岡門徒，其實是刺探我此行的處，沒錯吧！……劍客的步伐密探的步伐，是完全不同的。」
當武藏明確指這點後，五個人同時拔劍。
雙方對峙於狹窄的土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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