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部 二十一、瞿伯伯

後,我們認識了瞿伯伯。

在我們這一路的流亡生涯中,真認識了不少奇異的人物,像曾連長,像老縣長,像蕭先生……現在,我們又認識了瞿伯伯。

瞿伯伯是個「人物」!

瞿伯伯原是廣西學的一位職員,約四十歲左右,帶著太太三個女兒,一是五口。他們跟著廣西學撤退榕江,廣西學解散了。有的教職員留在榕江,有的就近投奔親友,我父親呢,卻堅持攜帶眷,走四川!雖我們現在已貴州,離四川還有段距離呢!帶著稚齡兒女,翻山越嶺,仍不是一件簡單的。我父親執意走,無獨有偶,瞿伯伯執意走!

瞿伯伯說,我們兩合來一走,彼此有個照應,就不那麼孤單了。瞿伯伯說,兩孩子,還朋友,說說笑笑,就走四川了。瞿伯伯還說,他有很謀生技,不怕沒飯吃!瞿伯伯最後又透露:他有一項秘密本領,逢凶化吉,遇難呈祥,還治百病……原來他篤信我佛來,會念「悲咒」,還會念「金剛經」!

於是,我們一就瞿伯伯一,聯合在一,繼續了後這段行程。

這段路線是怎麼走的,我已經不記了,記沿途妙一件接一件的發生。有瞿伯伯在,幾乎沒有任何時候是「乏味」的。

這一路,難民極,是行李紮後,連鍋盤餐具扁擔挑在肩走,這樣,才隨時隨停來燒鍋煮飯。

我父親本來不挑擔的。但是,人瞿伯伯挑了,我父親就不不挑了。何況,瞿伯伯在旁邊一個勁兒的鼓勵:

「挑擔有什麼難?是男人會挑!一點體力已!你儘管挑,我幫你念金剛經,有我念金剛經,你一定挑平平穩穩!」

於是,我父親就挑擔來了。挑擔這玩意,說來容易,實不簡單,打包技術,重平衡,我們真擔父親一介書生,是不是吃了苦!但是,他真的擔子挑來了,真的走了不少路,是人走五步,他走十步,人走直線,他走曲線。走我們全提吊膽,走瞿伯伯嘴中喃喃念經念個沒停。

不容易走黃昏,了一廢棄的院子。許難民這院子裡過夜。院子的圍牆有個缺口,從缺口處抄近路直接進院子,否則就繞長一段路從門進。那缺口堆滿磚頭瓦片,高低不平。我們前面有個挑擔的難民,為了走缺口摔了一,瓶瓶罐罐摔碎了。所,母親叮囑說:

「你不逞走缺口,我們還是走門吧!你瞧,人摔了!」

「人摔!我不會摔!」我父親居「神勇」來了。「你我一路不是挑的嗎?」

「是啊!」瞿伯伯在一邊接口:「你儘管走缺口,有我呢,我幫你念經!」

於是,我父親就踏步的跨缺口,瞿伯伯聲的念經,說時遲那時快,扁擔的兩頭搖晃像個瘋狂的鐘擺,聽一聲啷啷啷的巨響,父親已倒在破磚殘瓦中。我們真嚇壞了,撲過扶父親,他哎唷唷的爬了來,居沒有摔傷,是我們唯一的那個飯鍋,已破兩半,碗啊筷啊的碎了滿。瞿伯伯在旁邊驚魂甫定的拍著口:

「你瞧!幸我幫你念金剛經,全身沒傷著,否則,不摔斷一條腿才怪!」

那晚,我最後的記憶,是母親半片鍋炒菜給我們吃,我們半片碗盛飯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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