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 暗香盈袖

昔日徐达宅占极,分东园、西园,东名『太傅』,西名『凤台』,园林极胜,有峰峦洞壑、花木亭榭属,运河横贯其中。二园均毁,屋宇倾颓,花木凋零,『年风景,消歇无存』。人有诗叹:『东园流水西园树,遗址年尚有无。棋局风流谢安石,旧汤沐莫愁湖。一篇花石平泉记,百岁升平内宴图。沧海扬尘君莫叹,行人犹说旧留。』

一匝潭边三,侬亭馆绿荫窝。

三更灯火寂许,犹有书声薜萝。

主人世尽情删,惯在黄鹂白鹭间。

日呼童理香茗,残灯犹恋杏花湾。

遍藤萝罩短墙,行行径径徜徉。

闲从有叟堂中,饱饫清芬味长。

钓竿收倚书床,春草滩边阁凉。

惊鹭鸶波万叠,浣衣带有芰荷香。

——丁雄飞《乌龙潭竹枝词》

明崇祯十五年(1642年),蓟辽总督洪承畴战败被俘,投降了满清,此满人马前卒,满清入主中原立了不世奇功。

年洪承畴感激崇祯皇帝的绝信任,曾书联:“君恩深似海;臣节重山。”其人降清,有人在副联添加了两字:“君恩深似海矣;臣节重山乎?”充满辛辣讽刺意。

就在清军入主北京不久,有人趁夜色往洪承畴府门张贴了一副联:“忠义孝悌礼仪廉;一二三四五六七。”联缺“耻”,联忘“八”,意指洪承畴是无耻的王八 。

民间士人洪氏的羞辱远不止此。

顺治二年(1645年),清兵占领南京,因强行推行“剃头令”,引了江南人民的激烈反抗。摄政王尔衮认洪承畴是前明士,在江南声望犹存,是招抚东南的理人选,遂紧急调派洪承畴招抚江南士的身份镇守江宁,抚慰江南。

洪承畴抵达金陵前夕,有人在清凉山乌龙潭书写了一副联:“史册流芳,虽未灭奴犹法;洪恩浩荡,未报国反仇。”“仇”即“承畴”谐音。联中巧妙镶嵌了史法、洪承畴二人的名字,一忠一奸,比极其强烈。

联一经写,反应热烈,人争相赶往乌龙潭热闹,观者蚁,一盛。是洪承畴任江宁所做的一件,便是派人急赴乌龙潭,驱散人群,刷洗联。许年,人谈及洪氏气急败坏的子,仍笑谈,乌龙潭由此又了一桩轶闻。

丁氏藏书楼太平庵亦位乌龙潭边。明朝末年,金陵士人丁明登携巨资福建温陵 ,一举收购图书两万余卷。丁明登子丁雄飞读尽其父藏书,耳濡目染,遂笃志藏书。他人返回金陵,路常州,见书肆栉比,典册山积,五内震动,叫狂,便全部资金购买书籍。丁雄飞妻子亦有藏书癖,不惜变卖、典其陪嫁物品购书资。丁雄飞称:“授室,内子有同癖,结缡未十日,遂奁中藏四笏畀予,向书隐斋数抱返。簪珥衿裙,或市或质,销买书、写书两,内子欣。”夫妇二人每每外,必携书担,满载图籍归,秘本。

丁明登死,留二十柜书籍给儿子。丁雄飞遂将父亲遗产与己藏书合并在一,清凉山乌龙潭建藏书楼,取南宋诗人陆游诗意,名“太平庵” 。楼有三楹,两楹贮书,一校书所,丁氏此“徜徉著书无间岁月”。

丁雄飞与金陵另一藏书黄虞稷结挚友,“尽一日,探千古秘;或彼藏我阙,或彼阙我藏”,互相借书阅书,研究考订,因此写有《古欢社约》,传书林谈。

惜的是,丁明登、丁雄飞父子两代人辛苦积累的数万卷藏书,竟未传三世。

丁雄飞子丁曼亭早死,丁氏太平庵遂由其孙丁拂接手。丁雄飞世,丁拂不十岁。由缺乏父亲管教,母亲周氏又其极宠溺,人的丁拂染了一些坏习惯,赌博便是其中一。

某日降雨,有名叫舒怀的女子正游乌龙潭,不及归,与婢女丁避雨。那舒怀容貌秀丽,温婉人,兼全身雨浇透,玲珑身段尽现,楚楚动人,丁拂其一见倾,不顾中已其定亲的实,暗中与舒怀往。

舒怀幼父母双亡,与舅父童相依命。童在金陵三山街了一书肆,勉强维持生计,日子颇艰难。丁氏祖虽资富饶,将钱财花在了藏书,丁拂一代,境已不比往日,尤其丁拂赌,更是败掉了许产。但他因爱舒怀狂,仍不惜财力,暗中予接济。日益困顿,甚至将丁氏藏书楼太平庵所藏秘本偷偷取,与童高价转售。

丁母周氏现端倪,严厉斥责了丁拂一顿。断绝其路,遂加紧操办爱子婚。与丁拂定亲的女方,身名门,即是吴江沈重熙女沈海红,其母金法筵则是苏州才子金圣叹幼女。

丁拂却不愿意与一名素未谋面的陌生女子就此厮守终生,偷跑门,向爱人舒怀倾诉中苦闷。不料舒怀亦有烦恼。原其舅童嗜赌,欠了某位马姓公子巨债,非但书肆房产被马公子收,就连舒怀身抵债,马公子侍妾。

丁拂闻言惊失色,又从丁氏藏书楼偷取了许秘本书籍,与童抵债,但仍是杯水车薪。

丁母让爱子定,提前举办了婚礼,沈海红在未婚夫一无所知的情况嫁了江宁。

婚礼晚,丁母亲送爱子入洞房,谆谆告诫,劝其珍惜眼前人。丁母刚刚转身离,丁拂便接了舒怀的血书,他竟由此抛新婚妻子,一路狂奔至童书肆。

马公子不顾童苦苦哀求,正强行带走舒怀。丁拂挺身,表示愿意童债。

那马公子操一口浓重的京腔,冷笑:“丁拂,本公子听你的名字,听说丁产业早就被你败子败光了,你说愿意替童债,什?依我,你丁,除了太平庵的那两楹书,再有什值钱的东西了。”

丁拂闻言怒,前马公子动手,却被其侍从擒住。

马公子笑嘻嘻:“你一身新郎官装束跑,宁舍弃新娘子,童头,跟舒怀应该是真相爱。吧,我给你一机,我二人赌一局,你丁氏全部藏书赌注,你赢了的话,童欠本公子的巨债,一笔勾销,舒怀归你。输了的话,书归我,舒怀将是我马公子的人。我带回京师,调教调教。”

丁拂见舒怀泪眼加,登热血冲脑,拍案:“,我就跟你赌一局。”是与马公子签契约。

一定输赢,丁拂很快就输了,输极干脆。马公子哈哈笑,一扬手中契约,:“明日一早,我派人乌龙潭取书。”握住舒怀手臂,扬长。

丁拂颓坐。他不但失了爱人,输掉了祖先两代人所积书,败子的名声,将永远笼罩在他头。

此浑浑噩噩坐着。直次日,有人收店铺,将丁拂强行赶,他才慢吞吞往秦淮河边走。了河边,一又有跳河杀的勇气,就在河边游荡。直丁仆人寻,强行将他带回了乌龙潭。

曾经积书山的太平庵已空屋,丁母气病卧床,丁全仗新少奶奶沈海红主持。

那是丁拂生平一次沈海红,是最一次。他有什特别的感觉,不喜欢,并不讨厌,是忽觉实在有脸面再踏进门,遂转身疯跑。途中遇闻讯赶查究竟的黄海博,便前抱住一长的老友,痛哭不已。

黄海博将丁拂带回己中,方抚慰,终问清楚了究竟,急忙筹了一笔现钱,赶寻马公子,结果现根本就有马公子人。打听,才知那童是半年前才携舒怀金陵,根本就有什嗜赌欠债。

黄海博怀疑是一精设计的圈套,主的目的,就是丁氏太平庵藏书。至童、舒怀,是主雇的诱饵,情一旦达,二人便已远走高飞。

丁拂听了友分析,完全不相信,了疯一般,赌坊等各处打探马公子及童、舒怀落。人见或是了解童人,倒是有人根据丁拂的描述,认马公子就是传说中的“江湖一赌徒”马胜,据说其人赌术一,且有异乎寻常的运气,从未输一场。

丁拂才相信了黄海博的推测,原舒怀前的甜言蜜语、海誓山盟,全是在做戏。他刀割,六神无主,再度秦淮河边。一次,他有再犹豫,衣衫鞋帽,就此纵入河中……

在前往乌龙潭途中,黄海博原原本本讲述了丁拂输掉太平庵藏书的经。曹湛听完,忍不住叹息:“我知丁拂一夜豪赌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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