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食蓼少年 十 老苏的一官难求

嘉祐五年(1060)二月十五日,苏氏一行达汴京,西冈租了一栋宅子居住。宋代入仕的途径很,单是从贡举的选人已经不少,官员缺额有限,皇祐年间,就已三人待一缺,因此,殿试中式的进士,是任官的资格,做官,尚须通吏部的典选注拟。

轼、辙赶往京,就是参加吏部的“流内铨” 。吏部择人法,举办身、言、书、判四项考试:

身,体貌丰伟合格;

言,言辞辨正合格;

书,须楷法遒合格;

判,须文理优长合格。

四项书、判重。身、言两项,类似现在的面试;面书、判两项,则是应书牍的测验,是做官的人所必须具备的条件。

经“流内铨”的考试合格,吏部铨派:苏轼授河南福昌县主簿;苏辙授河南渑池县主簿。

吏部铨叙,注拟州县官幕职,进士及者,例授九品,县主簿是从九品的职官。

但凭年资的任办法,实与北魏崔亮的“停年格”、唐代裴光庭的“循资格”相同,培养官僚,不足拔擢青年才俊,有奇才异士,徒使沦州县吏,很难头,实是国严重的损失。

苏氏兄弟,皆辞不赴。

八月,苏洵被任命试校书郎。秘书省校书郎,官虽止从八品,但士夫间所最重的清职,由此登馆阁,践言路,假运气,更迁居院,就入侍讲筵说不定。宋代的清职,几乎无有不试任的,次苏洵布衣召,不试任,说是非常的恩遇,此盖欧阳修力斡旋的结果,但是老苏是不就,他的理由一是待遇太薄,“实贫无赀,六七千钱,诚不足赡养”;二则此仅“试衔”,忍穷耐老,望未必。

他说:“凡人官,稍纾意快志者,至京朝官始有其仿佛。此,皆劳筋苦骨,摧折精神,人所役使,仆隶无几。”几句话,虽尽了千古公务员的伤处,但其真实的原因是在年已老,不堪磨炼。他说:若少年,今且守选数年,窥尚书省门,又待阙岁余任,幸无差错,又守选,又待阙,此熬十四五年,满七八考,又幸有举主五六人,才敢希望改官,“至此,洵年七十矣。譬豫章橘柚,非老人所”,因等不它长结实。(《韩丞相书》)

是年,王安石提点江东刑狱召入三司度支判官。

安石,字介甫,江西临川(今江西抚州)人,真宗禧五年(1021)生,仁宗庆历二年(1042)进士。知鄞县四年,通判舒州,中书札召试馆职,贫母老不赴。陈襄首荐,将他与一代儒胡瑷并举,称其笃古,文辞政,亦有闻世。仁宗至元年,欧阳修荐谏官,称其“德行文,众所推,守安贫,刚不屈”。皇祐三年(1051)文彦博、韩维同荐,朝廷任命集贤校理,但他借口累,辞不应命。嘉祐元年王安石群牧判官,欧阳修二次再论水灾状中,王安石与包拯、张环、吕公著四人共荐,赠诗则曰:“翰林风月三千首,吏部文章二百年。老怜尚在,谁与子争先。朱门歌舞争新态,绿绮尘埃拂旧弦。常恨闻名不相识,相逢尊酒盍留连。”比李白、韩愈,推许谓极至。但是安石报诗,却说:“他日傥窥孟子,此身安望韩公。”处欧阳韩愈,期孟子,妄尊的口气,欧阳修度宽宏,并不嫌。

其,司马光与王安石同群牧司判官,包拯是他的顶头司。院中牡丹盛,包公邀同赏花,酒相劝。司马光素不喜欢喝酒,碍主人的情面,勉强干杯,安石终席滴酒不沾,包公不强。司马光说:“光是知其不屈。”

嘉祐三年(1058)王安石知常州,再移提点江东刑狱,仁宗皇帝万言书,建言国是。安石虽不在京师,朝廷的达官贵人,已熟闻其名,尤其世方争权夺利不暇安石则屡诏不,甘方官,远离名利场,众刮目相,相延誉。

王安石抵京,欧阳修劝苏洵往位杰的名士,但苏洵说:“我知人,凡是不近人情者,很少有不患的。”老苏不愿意有一朋友。

世传苏洵有《辨奸论》一文,痛骂王安石“误苍生者必此人”。又说:“今有人口诵孔老言,身履夷齐行,收召名士、不志人,相与造言语,立名字,颜渊、孟轲复,贼险狠,与人异趣,是王衍、卢杞合一人。”等等,极口丑诋。

此文《嘉祐集》不载,是真是伪,聚讼莫决,若是人伪,则张方平所撰墓表及苏轼本集所见《谢张太保撰先人墓碣书》是一连串相关的伪物了。不,两宋文人,王安石抱有甚深的见,不但普遍排斥,甚且造许诡异的故中伤他,《宋史》又糊糊涂采入引,此文始见邵伯温《邵氏闻见录》中,邵氏正是一颇具偏见的者,梁启超撰《王荆公传》引李绂(穆堂)《书〈辨奸论〉》,断伪,非无见。

老苏求官,千回百转,始终一合意的职位。至嘉祐六年,儿子忙着准备制科试,老苏百无聊赖,他又再函韩(琦)丞相,一则声明年朝廷除试校书郎,辞不愿赴的原因,继言:“相公若别除一官幸与,愿尽力,就使无补,亦必不至恣睢漫漶伤害王民。……今洵幸诸公所知,似不甚浅,相公尤有意。至一官,则反复迟疑不决者累岁。嗟夫,岂官,洵故冗耶!”语意颇有不平。韩琦先曾老苏说,“关你的处问题,几次与欧阳修商量。但是见了面,总是忘记,实在很是奇怪”。老苏就抓住一点,此函的结尾说:“洵诚惧其或有意收复忘,故忍耻一言。”则仍不免有腼貌求人的畏葸。

嘉祐六年(1061)八月,苏洵除霸州文安县主簿,命同编纂礼书。很是韩琦与欧阳修商量协力的结果。

一月,欧阳修任参知政(副相),兼任提举太常修礼的工。宋典礼,初沿唐元礼,宋太祖宝年间,曾补遗逸,通今,《宝通礼》二百卷。现在,欧阳太常修订新书,遗略甚,目前所存简牍,日久残,将不应,奏请续编建隆的遗礼。诏许,即苏洵与项城令姚辟两人,专领其。

苏洵的政治理,见其所撰《六经论》者,人类有惜生、逸、安常、知耻等各情,儒礼、乐、诗、易,因其情社行控制,求其演化进步。

生民初,纵逸,无所谓贵贱尊卑、长幼老少,人民逸恶劳,水趋,久,不免相残杀。圣人乃利惜生情,设礼制矫制纵逸,利人类安常知耻的,礼服人。统治者亦必须立德取信,使礼控制人类行、维持社秩序的基本工具;利易的宗教质,倡导尊君崇圣,巩固政治力量;乐的正声,化育人民,使有奉君父;诗畅人赋情;诗的教化阻遏人横流。所,治礼书工,适合苏洵政治理一部分,他就欣接受了。

苏洵认编修礼书,是属史的工,礼书乃史录,所他主张:“遇记,不择善恶,详其曲折,使世知,善恶著。”(《嘉祐集·议修礼书状》)

但有一部分朝士,不,他说:“祖宗所行,不无。若不经,尽芟,无使存录。”目的是在掩恶讳,全臣子义。苏洵不从,径行其是。

其,洵年已五十三岁,阅五年谢世,官止是。

九 南行目录+书签十一 制策之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