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 黄楼 四 秦七黄九

李常齐州任满,徙官淮南西路提点刑狱,趁机,元丰元年三月寒食节,从济南徐州访。至则苏轼在城外督工,公择三绝句派人招他回。苏轼急急慌慌赶,身穿着布衫,满身尘土,执手相见,分不谁是主人,谁是风尘仆仆的远客。

李常是非常严肃的者,但却酒又伎乐,苏轼一洗书生酸气,设非常豪华的寒食宴,召伶演剧,亲撰“宴提刑士致语”欢迎位老友。苏轼座诗谓“醉吟不耐攲纱帽,舞从教落酒船。结习渐消留不住,却须与散花”。一日,听说李常在傅国博醉,因傅声伎众,公择抵挡不住红袖劝酒的殷勤。苏轼笑他说:“不肯惺惺骑马回,玉山知玉人颓。紫云有语君知否,莫唤分司御史。”

李常将,苏轼送他笋芍药花,《送李公择》诗,深感故人虽,处不尽相同,真正志同合的朋友,有数的几,又各一方,“有长庚月,晓烂不收”。十日欢聚,每聊深夜,侍仆瞌睡倒了,他在痛饮高谈不倦。

李常不久,就有两位与公择有关的杰辈,苏轼门投贽请益,一是秦观,一是黄庭坚。

,苏轼文名满,欧阳文忠既逝,者间几已公认苏轼传承了宗师的位,士人有一登龙门,身价十倍的仰赞。

秦观,初字太虚,改少游,扬州高邮人。生仁宗皇祐元年(1049),年三十,不意场屋,尚未解。是,他将赴京应举,途遇李常,公择便他书介绍,往见苏轼,秦观投诗贽:

人生异趣各有求,系风捕影怀忧。

我独不愿万户侯,惟愿一识苏徐州。

…………

故人(李常)持节乡县,教东偿所愿。

麒麟昔漫闻,河东鸑鷟今才见。

不将俗物碍真,北斗南几人。

苏轼先在济南李常座,已经秦观的文字,称赞他的文章,有珠圆玉润。今他人,外表虽不修边幅,人方正不苟,风神倜傥,语言婉转,印象很。

不,那代,读书人有科举一条路,无论何必须先通段狭窄的瓶颈,否则就一辈子陷泥涂了,所苏轼最的关切,是他的考试,赠诗说:

夜光明月非所投,逢年遇合百无忧。

将军百战竟不侯,伯郎一斗凉州。

翘关负重君无力,十年不入纷华域。

故人坐见君文,谓是古人吁莫测。

新诗说尽万物情,硬黄字临黄庭。

故人已君未,空吟河畔草青青。

谁谓他乡各异县,遣君破吾愿。

一闻君语识君,短李(常)髯孙(觉)眼中见。

江湖放浪久全真,忽一鸣惊倒人。

纵横所值无不,知君不怕新书新。

千金敝帚那堪换,我亦淹留岂长算。

山中既未决同归,我聊尔耳君其漫。

所谓“不怕新书”,是指王安石的《三经新义》,考试的国定标准本。

秦观因考期迫近,不久留,苏轼约他考再徐州。是年重九,黄楼落,秦观写了一篇《黄楼赋》,苏轼诗谢,称其清新婉丽,有屈宋才,南山石一清润柔滑,又摹刻朱蜡,细腻不失毫末。

不料榜,秦观又再落,百无聊赖,径回高邮了,苏轼不平,愤:“回世无伯乐,却盐车胜月题。”

不久,接黄庭坚从北京(今河北名)寄《古风二首》,其倾慕。

黄庭坚,字鲁直,晚号山谷人,原籍浙江金华,溯五代的先祖宦游分宁(今江西修水),子孙就落籍此。庭坚生庆历五年(1045),年三十四岁,比苏轼九岁。

庭坚的父亲黄庶,庆历朝的进士,诗韩愈,在康州(今广东德庆)任逝世,庭坚十四岁。贫,他曾草药铺维持生活。稍长,从母舅李常,尽读李常的藏书,初娶谢师厚的女儿室。黄庶谢师厚的诗,皆宗老杜,庭坚其传承,杜主,兼韩愈孟郊的长处。

苏轼是从孙觉那儿,初知世有庭坚其人,孙觉是庭坚继室的父亲。又经李常推荐,在他那读庭坚更的诗文旧稿,他印象很深,因山河暌隔,无缘识面。次许仍是舅父李公择的鼓励,庭坚遵辈礼,投诗请益。诗是《古风二首》,兹录其一:

江梅有佳实,托根桃李场。

桃李终不言,朝露借恩光。

孤芳忌皎洁,冰雪空香。

古鼎实,此物升庙廊。

岁月坐晚,烟雨青已黄。

升桃李盘,远初见尝。

终不口,掷弃官傍。

但使本根在,弃捐果何伤。

庭坚此诗,托物引喻,认像苏轼冰雪高超的人,应是国宰辅的人选,现在却被羼众人中,但是,士人立身,有根本,即使终被捐弃,风骨仍在。二首诗则草依青松喻,他很坦诚表白:“才则殊,气味固相似。”

苏轼两首回赠,诗说现在是嘉谷倒卧风雨中,稂莠登场的代,但是宇宙运行不息,才德君子总有头的一,希望他是三千岁一结实的蟠桃,苏轼喻是全生路旁的苦李,“纷纷不足愠,悄悄徒伤”。

除报诗外,苏轼更有一函给庭坚,书云:

轼始见足诗文孙莘老座,耸异,非今世人。莘老言:“此人知者少,子称扬其名。”轼曰:“此人精金玉,不即人人即,将逃名不。观其文求其人,必轻外物重者,今君子莫。”

其李公择济南,则见足诗文愈,其人益详,意其超逸绝尘,独立万物表,驭风骑气与造物者游,非独今世君子所不,虽轼放浪弃,与世阔疏者,亦莫友。

今者,辱书词累幅,执礼恭甚,见所畏者,何哉?轼方此求足,惧不,岂意此足乎?

《古风二首》,托物引类,真古诗人风。轼非其人,聊复次韵,一笑。

其,苏轼访识人才,确是声应气求,朋友的态度主,答黄庭坚其密州旧诗,说:

我今独何幸,文字厌奇玩。

又才,相从百忧散。

求我辈人,规林泉伴。

宁待垂老,仓卒收一旦。

苏轼在徐州所赏识的青年朋友,有王迥、王适兄弟。王迥,字子高,有神秘的传说,说他曾有与仙女周瑶英同游芙蓉城的艳遇,故情节完全与唐人传奇相似。苏轼奇,一见就问他果有此否,子高娓娓陈述经,苏轼《芙蓉城》长诗。其弟王适,字子立,徐州的州生,贤有文,朴实厚重,喜怒不见辞色,与苏辙很相像。苏轼就中他一点,面介绍,将苏辙的一女儿嫁给了他。

王氏兄弟,从此就被苏轼照顾,住在官舍。明年二月,苏轼有同乡张师厚赴京赶考,顺先徐州谒,其庭中杏花盛,月置酒共饮,二王在花间吹洞箫助兴,苏轼《月夜与客饮杏花》诗:

杏花飞帘散余春,明月入户寻幽人。

褰衣步月踏花影,炯流水涵青蘋。

花间置酒清香,争挽长条落香雪。

山城酒薄不堪饮,劝君且吸杯中月。

洞箫声断月明中,惟忧月落酒杯空。

明朝卷春风恶,但见绿叶栖残红。

苏轼与三青年辈,饮酒花,其乐融融,何忽有最两句诗语,不容易索解。但是,距此不四月,就生乌台诗狱场横祸,“明朝卷春风恶,但见绿叶栖残红”,莫非就是所谓“诗谶”?

三 徐州大水目录+书签五 黄楼之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