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 乌台诗狱 二 被台谏围剿

宋朝的谏官制度,与唐代不同。唐代的谏官,隶门省,辖属宰相,所常宰相执言,谏诤的象是皇帝。宋初,防臣专擅,产生侵主的权臣,所定制谏官皆由皇帝亲选擢,不由宰相荐举,是台谏的位,就超独立,越执政外,同畀重权,不但有权纠绳臣,并且随弹劾执政。

朝廷更许谏臣“风闻言”,说错话不负言责,固是皇帝依谏官耳目口舌,鼓励言论的方法,但使台谏的权势,变毫无统驭的野马。苏轼从前皇帝书中,就曾说:“言及乘舆,则子改容;关廊庙,则宰相待罪。”不料今日,竟身被其祸。

在的制度,台谏官的人选,就非常重,必须是公忠体国士,否则,轻付人凌驾执政的位权力,他滥权力,则果就不堪设了。

神宗确是勇有的英王,世史批评他尚义名,本不是缺点,问题在他知维护尊重舆论的立场,不深察言官党争的奔竞利禄的。他接受了台谏的“控”状,不找苏轼问明白已,并不觉情有那严重,才觉察台谏是有计划的结伙陷害,苏轼实陷冤诬,再图救赎,但场死入生的文字狱,却已火荼烧了。

李定首的些台谏官,他所兴场诗狱,目的在打击保守派的潜在势力,摧毁他重登政坛的机,借巩固王安石位,力量已显薄弱的新政派的既政权,是非常明白的情。

的情况是,专政十余年的王安石已经黯离京,吕惠卿谋败露,一决难再;帝吴充相,不位中立;王珪是乡愿式的老官僚,虽竭诚拥护新政,依附安石,但其政治的声望位,实不足领导群伦,力不太够配合急求功的皇帝。他虽接了荆公所遗的重担,但却显十分吃力。

另一方面,所瞩目的“真相”,却在洛阳,受苦受难的老百姓所仰望的及雨,是妇孺皆知的司马光。

万一有一,神宗觉无人国做,念头一转,真让司马复的话,他那一不二的脾气,批由王安石选拔的“新进”,连现有的禄位不保了,有什政治前途言?

何况王珪侥幸登相位,急需干部,所李定等人就攘臂,愿打手。

但是司马光远居洛阳,闭户著书,绝口不谈国,有办法议论他;王安石公指责苏轼是司马光反新政的幕智囊人物,更有沈括那“讥讪朝政”的老药方,故技重演,退求其次,杀鸡儆猴。是,倒霉的苏轼,祸从降,就做了新旧政争中的“代罪羔羊”。

他又集体围剿的方式,使尚义名的神宗无法回护。

元丰二年(1079)六月二十七日,由权监察御史行的何正臣首先难,札论苏轼湖州任谢表中,有“知其愚不适,难追陪新进;察其老不生,或牧养民”,指“愚弄朝廷,妄尊”。又说:“一有水旱灾,盗贼变,轼必倡言归咎新法,喜动颜色。轼所讥讽文字,传人者甚众。今独取镂版鬻市者进呈。”

继者,亦监察御史行的舒亶,进札子说:“臣伏见知湖州苏轼进谢表,有讥切言。流俗翕,争相传诵,忠义士,无不愤惋。”

一段冒头,显与何正臣互呼应,其正文,则独选附“谤讪君”的文字,激怒神宗,陷苏轼“不敬”的杀头罪,非常狠毒,文略曰:

陛钱本业贫民,则曰“赢儿童语音,一年强半在城中”;陛明法课试郡吏,则曰“读书万卷不读律,致君尧舜知无术”;陛兴水利,则曰“东海若知明主意,应教斥卤变桑田”;陛谨盐禁,则曰“岂是闻韶忘解味,尔三月食无盐”。其他触物即,应口所言,无一不讥讽主。则镂版,则刻石,传布中外,。其尤甚者,至远引衰汉梁窦专朝士,杂取说燕蝠争晨昏语,旁属臣,缘指斥乘舆,盖谓不恭矣。

伏望付轼有司,论不恭,戒人臣子者,不胜忠愤恳切至。

两件,神宗批中书复议。

舒亶,字信,慈溪人,治平二年进士,初县尉,坐手杀人罪,已被停废年。张商英御史,言其才,始改官。

舒亶张商英的推荐,始从废籍中钻头,重入仕途,办了苏轼诗狱案,他就意,接了张璪知谏院的任。其,商英中书检正,给他写了一封信,并将他的女婿王沩的课业,送请察,总不外是人间请托的。谁知他翻脸无情,立即章举,曰:“商英官居宰属,臣职在言路,涉干请,不敢隐默,将各件缴进。”商英因此降馆阁校勘,监江宁酒。

舒亶不折不扣的人,其士夫所不齿,非仅苏轼一案。

其间,有国子博士李宜,初提举淮东常平,他插一手。无他,一默默无闻的官,若参加一件扳倒名人的,足使己增重。奏状说:

昨任提举淮东常平,宿州灵壁镇,有张硕秀才称:苏轼与本撰《灵壁张氏园亭记》,内称“古君子,不必仕,不必不仕。必仕则忘其身,必不仕则忘其君”。是教人,必无进,乱取士法。无尊君义,亏忠节,显涉讥讽,乞赐根勘。

紧接着是权御史中丞李定的压轴戏,七月二日札言苏轼有废罪四,略曰:

知湖州苏轼,初无术,滥名,偶中异科,遂叨儒馆,有废罪四:轼先腾沮毁论,陛稍置不问,容其改,轼怙终不悔,其恶已著,此一废。古人教不从,诛,盖吾所俟者尽,戮辱随焉,陛所俟轼者谓尽矣,傲悖语,日闻中外,此二废。轼所文辞,虽不中理,亦足鼓动流俗,所谓言伪辨,官侮慢,不循陛法,操顽愎,不服陛化,所谓行伪坚,先王法诛,此三废。轼读史传,岂不知君有礼,讪有诛,肆其愤,公诋訾,又应制举,策即已有厌弊更法意,陛修明政,怨不己,遂一切毁非是,此四废。尚容职位,伤教乱俗,莫甚此。伏望断衷,特行典宪,取进止。

李定件札子,句句紧扣着苏轼怨望谤讪的象是皇帝陛,极富挑拨,神宗不免被激怒了,勘问一明白,遂旨:“送御史台根勘闻奏。”

李定,是王安石一手提拔的新政派,初引谏官,被中书舍人封词头,又被人检举不服生母仇氏丧,台谏给舍,纷纷论其不孝,司马光诋“禽兽不”。此原不重,但竟掀政海风波,无他,借李定攻击王安石,他做了党争的箭靶已。

苏轼与李定初无人嫌怨,有人轼贺朱寿昌母诗,有“感君离合我酸,此今无古或闻”句,是暗讽李定,今报复。其实,朝士诗称寿昌者,岂仅苏轼一人,即此一言,亦非“必置死”的深仇,今李定此狠毒,无他,苏轼党争的箭靶,意在司马光已。

御史台奉圣旨,请求皇选官参治,诏派“知谏院张璪、御史中丞李定推治闻”。

张璪,原名张琥,与苏轼是进士同年。轼任凤翔签判,张已先在凤翔法曹,曾同,他离职,苏轼一篇《稼说》赠行,与共勖勉。

谁知位同年,素奸邪,往往危机陷人。些年,在京城十分活跃,初奉王安石,旋附吕惠卿,又与舒亶深,数兴狱。轼案生,他已位居知谏院兼侍御史知杂,甚右相王珪的倚重。奉派差使,正是他表功的机,遂与李定联手,杂治狱案,必置苏轼死了。

他因王珪的竭力援引,元丰四五年间,就了参知政、中书侍郎,俨执政矣,其跟着朝局转变,党章惇,谄蔡确,无往不利。王文诰说:“数人不同,璪探情变节,左右从顺,各其欢。”一奇才,掌握典宪权,苏轼的命,岂不危乎殆哉!

李定奏请先罢苏轼知湖州的现职,并请差员“追摄”(追捕),神宗批令:“御史台选牒朝臣一员,乘驿马追摄。”又责不管别致疏虞状。罢湖州的朝旨,令差官赍往。

是,就派了太常博士皇甫僎(遵)驰驿赶往湖州,逮捕苏轼案。

一 始作俑者——沈括目录+书签三 追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