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 乌台诗狱 七 定谳

御史台勘状奏,十月十五日奉御批:“见勘治苏轼公,应内外文武官曾与苏轼往,文字讥讪政者,该取问验若干人,闻奏。”

但是,在此同一日,因太皇太患病,肆赦的诏令表了,假不问死罪,苏轼至少已无生命忧,松了一口气。中书省复奏:该案内收受苏轼有讥讽文字,不申缴入司者,计有王巩等二十九人;承受无讥讽文字者,计有章传、苏舜举等四十七人。

十一月三十日结案,御史台具状申奏,神宗派遣运三司度支副使陈睦赴狱录问。

杭州有王复秀才,世代业医,在候潮门外,门前有两棵桧木,枝叶繁茂,数百年的古树,苏轼在杭,王复赋此诗。群勘状外又搜获此,先台狱,问苏轼:“蛰龙有无讥讽?”

轼回答非常巧妙:“王安石诗:苍生待霖雨,不知龙向此中蟠。此龙是。”

狱吏就不敢往再问。

候,李定、舒亶辈功败垂,非常着急,有再办法激怒神宗,他搞逆不的死罪,就不入赦免列。是就双桧诗条新证据,由右相王珪(禹玉)进见皇,忽言:“苏轼陛确有不臣意。”

神宗改容:“卿何知?”

王珪就举轼双桧诗内,有“根九泉无曲处,此惟有蛰龙知”句证,曰:“陛飞龙在,轼不知己,求知蛰龙,非不臣何?”

神宗:“诗人词,安此论。彼咏桧,何预朕。”

章惇在旁,接口疏解:“龙者,非独人君,人臣俱言龙。”

神宗说:“古称龙者矣,荀氏八龙,孔明卧龙,岂人君。”

王珪语塞,退朝,章惇诘问王珪:“相公乃覆人族吗?”

珪曰:“是舒亶说的。”

章惇气愤嚷:“舒亶的口水吃的吗!”

即此故,苏轼非常感激章惇,在黄州致章子厚书,有曰:“一旦有患难,无复相哀者,子厚平居遗我药石。及困急,又有救恤,真与世俗异矣。”即是指此。

王珪,字禹玉,四川华阳人,一向盘踞在翰林院,受知英宗,掌内外制者十五年,诗文金玉锦绣字,人讥“至宝丹” ,他文章独步,不料的苏轼,文名掩盖了他的光彩,非常嫉视,一定不让他头。

政治,他是一庸俗的官僚,高官厚禄。王安石势盛,他就竭力逢迎他,传说有一笑话:

一日,珪与安石同侍朝,有一虱子从安石的襦头,爬须了,皇,笑了一笑,安石并不知。

退朝,王珪指告安石,安石命侍从捉它,珪说:“不轻,辄献一言,颂虱功。”

“何?”安石问,珪应声曰:“屡游相须,曾经御览。”

现在,安石退休了,他所推荐代的吴充却与他异,所依附王安石的一辈丧犬,就群归王相国门,他利他,增进己的政治位,原是非常的情势。

诏派陈睦复审,录问无异,罪名是文字谤讪朝政及中外臣僚,该处徒刑二年,案在赦期中,应蒙恩赦。

结论,使李定、舒亶等着慌,是李定再进言:

轼草野,垢贱余,朝廷待郎官、馆职,不不厚。所宜忠信正直,思所报恩。乃怨未显,肆意纵言,讥讽政。熙宁,陛所造法度,悉非。古议令者,犹有死无赦。况轼所著文字,讪惑众,岂徒议令比?轼奸慝,今已具服,不屏远方则乱俗,再使从政则坏法。乞特行废绝,释惑。

御史舒亶则已迹近疯狂,不但认牵连入案的王诜、王巩罪不容诛,甚至因收受讥讽文字,不申入司的张方平、司马光、范镇等该杀头,其言曰:

驸马尉王诜,收受轼讥讽朝政文字及遗轼钱物,并与王巩往,漏泄禁中语。窃轼怨望,诋讪君父,盖虽行路,犹所讳闻。诜恬闻轼言,不报,既乃通货赂,密与燕游。至若巩者,向连逆党,已坐废停(定国曾被牵入赵世居谋叛案,被追两官勒停)。诜此,同罣论议,不省惧,尚相关通。按诜受国厚恩,列在近戚,朋比匪人,志趣此,原情议罪,实不容诛,乞不赦论。

又言:

收受轼讥讽朝政文字人,除王诜、王巩、李清臣外,张方平凡二十二人,盛侨、周邠辈,固无足论。乃若方平、司马光、范镇、钱藻、陈襄、曾巩、孙觉、李常、刘攽、刘挚等,盖皆略诵说先王言,辱在公卿士夫列,陛所君臣义望者,所怀此,顾置不诛乎?

神宗不失一颇有理的人主,舒亶番狂言,极抱反感,置不理。不,他听了毁谤苏轼的话,中不无疑,但他相信凡人做了错,总有愧疚,不免恐惧,内的罪恶感,亦必将有焦躁不安、言行失常的形迹流露外,若一切坦,即是问无愧人。他又,一喜欢谤讪他人的人,身陷狱中,必怨言,所了件案狱必须决定处分,神宗就秘密派遣一黄门狱中察苏轼的动静。

件太戏剧化了,不容易使人相信,但《春渚纪闻》的者何薳是根据他的父亲何非亲耳闻苏轼的记述,非又是宋代杰的兵,是苏轼谈兵的朋友,非撰《备论》一书,由苏轼具状进呈朝廷,父子二人不是编造故的人,似乎信有其。

据何非说,元祐中苏轼知杭州,邀非与刘景文(景文是武官)同游西湖,亲聆苏轼景文:“某今日余生,皆裕陵(神宗)赐。”景文问其故,轼续言:“某被逮系御史狱,审理毕,案已奏。一晚,夜鼓打,某方就寝,忽见一人排闼入,投箧,就席枕箧卧,了四更分,某熟睡中,被人摇醒,他连声:‘贺喜士,贺喜士!’我转侧间,问是怎,他说:‘安熟寝就。’此人即匆匆挈箧。我才知,狱案结奏,舒亶帮人在皇面前竭力攻讦,非置死不,皇却并无深罪意,秘密派遣一黄门,察某居情状,适某熟睡,鼻息雷,他就所见驰报皇,皇顾谓左右:‘朕知苏轼中无者。’”

是,神宗就禁中特遣冯宗赴御史台覆按本案,归报,即行定谳。所处分是:

一、苏轼责授检校尚书、水部员外郎充黄州团练副使,本州安置,不签书公。令御史台差人转押前。

二、绛州团练使、驸马尉王诜,追两官,勒停(勒令停职)。

三、著佐郎、签书应府判官苏辙,监筠州盐酒税务。

四、正字王巩监宾州盐酒务,令封府差人押京城,督促赴任。

五、收受有讥讽文字不申缴官司者,二十二人,各罚铜有差(宋制,犯罪官员纳铜赎罪):计张方平、李清臣各罚铜三十斤;司马光、范镇、钱藻、陈襄、刘攽、李常、孙觉、曾巩、王汾、刘挚、黄庭坚、戚秉、吴琯、盛侨、王安、周邠、杜子方、颜复、陈珪、钱世雄,各罚铜二十斤。

六、收受无讥讽文字者,不罪。

苏轼八月十八日入狱,至十二月二十九日狱,历四月又十二日。

据南宋诗人周必说:元丰己未东坡所供诗案,南宋已经有印本行世,题《乌台诗案》。原供真迹,在靖康变台吏随驾携至扬州,张全真御史中丞,南渡,取藏。

全真死,其子乞张丞相德远撰写墓志,割其半赠与德远润笔。全真余存的一半,周必曾借观,全部是苏轼亲笔所写,凡有涂改,皆一一画押,每页纸幅端,盖有御史台的印,是正式的公文档卷。

历千年,此一档卷真迹,早已泯灭,即印本的《乌台诗案》,亦不易见 ,施(元)注苏诗,逐一系诗注中,寻绎,但是宋人喜欢穿凿附,其间杂说甚,不见是真实。

不,此案本身,原是基曲解罗织,故入人罪,所何取证,何判断等,就并不重了。

元祐,苏轼避谤乞外,状奏平生,溯述此的前因果,则非常鲜明平实,引结。

……昔先帝召臣殿,访问古今,敕臣今遇即言。其臣屡议,未蒙施行,乃复诗文,寓物托讽,庶几流传达,感悟圣意。李定、舒亶、何正臣三人,因此言臣诽谤,犹有近似者,讽谏诽谤。

臣罪狱,定等选差悍吏皇甫遵(遵通僎)捕寇贼。即与妻子诀别,留书与弟辙,处置,期必死。扬子江,便投江中,吏卒监守不果。狱即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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