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四章 北归 一 秦观之丧

徽宗即位初,向太权同听政,韩琦的儿子韩忠彦门侍郎,不久,即拜尚书右仆兼中书侍郎。龚夬殿中侍御史,陈瓘、邹浩、任伯雨、张廷坚等忠鲠士谏官,忠彦所引进。其,徽宗虚纳谏,收录忠旧,使朝局面目丕变,史言:一有复返清明望。

龚夬、任伯雨首先揭蔡卞、章惇的罪恶,略“昔日丁谓国,号恣睢,不陷一寇准已。及惇,则故老、元辅、侍从、台省臣,凡所谓贤者,一日间,布满岭海,有宋,未闻。是,惇威势,震海内,此陛所亲见。盖其立造不根语,文致悖逆罪,是人人危惧,莫保。俾忠臣义士,朽骨衔冤,子孙禁锢炎荒。海内人,愤闷不敢言,皆归怨先帝。其罪此,尚何俟不正典刑者”。

台谏陈师锡、陈次升、陈瓘、张廷坚并言:“章惇轻率不思,蔡卞寡言富机。凡惇所,皆是卞所动。所蔡卞罪,浮章惇。”是,蔡卞秘书少监,分司池州。

九月,章惇罢相。十月,陈瓘再论惇绍圣中置“详元祐诉理局”,凡先朝言语不顺者,加钉足、剥皮、斩颈、拔舌刑,惨刻此,罪重责轻。惇遂被贬武昌节度使,居潭州。

陈瓘,字莹中,进士甲科身,初因蔡卞荐太博士,迁校书郎。徽宗即位,除右正言。瓘一任言官,即论蔡卞倡言继述、轻欺先帝,章惇怀异不忠等罪,丝毫不予假借。有人他说:“蔡卞君举主。”他说:“彼则举尔所知,此则仁由己。”公忘的刚强格,表现在攻击蔡京,终被逐外。

苏轼与陈瓘亦是旧识,南迁初,途中相遇,曾他写一段“陈莹中跋欧阳永叔帖”的题字。

任伯雨数月间,八章疏,论章惇奸,指责他久窃朝柄,“迷国罔,毒流缙绅”,乘先帝故,图逞异志。并且说:“章惇奸邪,不但国人皆曰杀;即使蛮貊邦,莫不杀;甚至辽主认南朝错此人,何罚止行遣?”

台谏陈瓘、陈次升从,卒贬章惇雷州司户参军,“菑人者,人恒菑”,他不免流窜南荒了。

伯雨谏官,半年间,章疏一百零八件,人号“戆草”。臣畏其言,将他调权给中,关照他稍安缄默,但是伯雨不听,抗论愈力。曾布相,有意调元祐、绍圣两朝不同的人。伯雨认古未有君子人杂并进政治者,竭力反。又将参劾曾布,消息外泄,被调度支员外郎。

伯雨,字德翁,眉山人,任遵圣(孜)的儿子。苏任两是两代的通,苏轼昔年见他,是被父亲抱负着的孩子。诗谓“见龆龀中,已有食牛量”者,即是此人。苏轼南迁途中,在泗州遇任伯雨求搭他的船同行一程,直金陵始别,两人在一舟中共息者达一月久。

世界有候很狭。章惇挟恃权势,打击苏轼,不留余;不料苏轼南行途中,无意间碰的陈瓘、任伯雨两泛泛的朋友,恰是揪翻“一朝巨奸”的猛将。

苏轼八月二十九日离廉州合浦,至九月初六广西郁林(即今桂林) 。初七日忽秦观急病死藤州的噩耗,但不甚的确。行至白州,容县县令的侄子陆斋郎,才比较详细。

少游本在雷州,蒙放,不顾酷热气,冒暑攒程,行至广西容县,逗留了,饮酒赋诗,一平日。容守拨了两士兵帮他搬运行李,同衡州。正铄石流金的酷热候,冒暑奔波,终在路中了暑,病困藤州旅次,至八月十二日,死江亭。藤守徐畴料理他的,一面派人急报他的亲戚范冲兄弟。范在梧州,闻讯匆匆赶至。是回的两名士兵报告陆守的话,范冲兄弟何,就不知了。

其,苏轼与欧阳晦夫书说:“闻少游噩耗,两日食不咽。卒说灭裂,未足全信。”

初十,苏轼赶容南,打听范冲兄弟早已经此,两人患着瘴痢,亟亟前行。苏轼一面派人追,函约他苍梧一见,己又不分昼夜赶往藤州。

不料藤州,范冲兄弟已经载了秦观的灵柩半月前走了。范祖禹次子范温是秦观的女婿,所他载丧乡。

藤守徐畴,是苏轼通判杭州的仁知县令,握手故。由徐守口中详知秦观在藤,伤暑困卧数日,不是重症。八月十二日在华光亭(一光化亭),与宾客谈他梦中所的词句,侍者取水饮。送,他两眼盯着那碗水,了一,含笑逝。

苏轼恸哭:“少游不幸死路,世岂复有斯人乎!”

秦观元祐初,因苏轼推荐,就试贤良方正科,除太博士,入馆阁编修国史。苏轼在朝被人疑忌,因此,凡是与轼亲厚的人,悉遭攻讦。秦观不免,从此仕途颠踬,屡遭排斥。绍圣初,被贬监处州酒税,部使者仰承级风旨,不肯放他,但又抓不着什短处,终谒告写佛书罪,谪徙郴州(湖南桂阳县)。

少游是情子,落拓的宦途,飘泊的生涯,哀伤的恋情,不断折磨着他,使他变一伤厌世的词人;被谪官郴州,情更苦,词境就更凄怆,《踏莎行·郴州旅舍》:

雾失楼台,月迷津渡,桃源望断无寻处。堪孤馆闭春寒,杜鹃声斜阳暮。

驿寄梅花,鱼传尺素,砌此恨无重数。郴江幸绕郴山,谁流潇湘。

苏轼深此词感动,尤爱阕末尾两句,将它写在扇子,缀悼辞:“少游已矣!虽万人何赎?高山流水悲,千载,令人腹痛。”

少游卒年五十二岁。有朱氏《强村丛书》本《淮海长短句》三卷,毛氏《宋六十词》有选集《淮海词》一卷。

九月十七日,苏轼了梧州,则两范已,迈、迨二子不及赶。本计划从贺江前往永州,适逢秋旱,江水涸竭,有船,改从广州度庾岭北。《与范元长(冲)书》云:

永州人,辱书。比谓至梧州追及,又将相从溯贺江。已水干无舟,遂番禺行。与公隔绝,不一拜先公(祖禹)及少游灵,恨。同贬先逝者十人,圣政日新,惟逝者不及。先公及少游,真异代宝。徒有仆辈何,言痛陨何及?……

二十四日康州,游三洲岩。将至广州,苏诗寄哥、二哥,有曰:“忆昔与伯别,秦淮汇秋潦。相望一叶舟,目断飞鸿杳。仲兄阳羡,万逾烟峤。未温白鹤席,已饯罗浮晓。江边空忍泪,我亦肝肠绕。崎岖七年中,云海同浩渺。……”

苏迈率诸孙已在惠州住了四年。迨在宜兴,因己病,医颇有,回奔惠州,又扑了一空。苏轼实在疲倦极了,今望一团聚,任何方,不再离散。他说:从此不必柳宗元那,教氓獠读诗书;不必像他那,登山涉水《永州八记》,诗曰:

……亦莫登陟,溪山有何。安居与我游,闭户净洒扫。

七 别海南目录+书签二 广州·英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