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洁和乌钢一起去跟姐姐姐夫谈代孕的事,磨破了嘴皮子,终于把姐姐说动了。他们一起去了代孕中心,填表,体检,等结果,签文件,手续非常繁琐,哪怕是亲姐妹也不能省略任何环节。
接下来的就是一些技术细节了,姐姐听说做过流产的人至少要等半年才能再怀孕,而且取卵什么的也要一些时间,所以主张等一段时间。但代孕中心的人说间隔三个月就行,而安洁又是那么急不可耐,从早到晚地催,于是就决定先用姐姐以前做试管婴儿时在医院冷冻的卵子试试。
代孕中心说如果付一定的费用,可以选择胎儿性别。他们商量之后,决定做这个选择。医院为了保险起见,一般都是一次TRANSFER好几个受精卵。安洁这次总共TRANSFER了四个受精卵,两男两女,她希望一次就能生出至少一男一女来,
医生说过,亲姐妹代孕是成功率最高的,但也最少有一半不能成功。安洁和姐姐姐夫都做了最坏的思想准备,不指望这次就能成功。他们决定最多做三次TRANSFER,如果三次都没成功,就再不做了。
没想到居然一次就成功了,2003年九月,安洁怀上了姐姐姐夫的孩子。用验孕棒验出怀孕之后,几个人都不敢相信,一直等到在医院做B超听到心跳了,三个人才敢喜极而泣。令安洁遗憾的是,双胞胎的美梦没能实现,只怀上了一个。不过就这一个也令他们欣喜若狂了,感觉命运对他们已经很仁慈了,不能向命运要求太多。
姐姐姐夫没把这消息告诉任何人,连两边的家长都没告诉,一是怕中途有什么不测,家人受不了,二是怕家里的老人不能接受这么新的科学。但安洁偷偷告诉了木亚华和崔灵,她们是她的好朋友,相信崔大胆和木大胆也不会被新科学吓昏。
崔灵听说后,“哇”的一声,紧接着就是一串提问:“你姐姐姐夫是不是高兴死了?你现在有什么感觉?你们给BABY想好了名字没有?你们什么时候搞BABYSHOWER?我送什么你呢?你需要什么?”
“别慌,还早呢,到时候一定告诉你送什么。”
“如果我到了三十五岁还没生孩子,我就问你姐夫借几个SPERM生一个——”
安洁很老练地说:“三十五岁就算高龄产妇了,我劝你要生还是早一点生——”
木亚华听说这个消息后,开玩笑说:“安洁,你真是个‘娃包’,碰不得的,一碰一个,一碰一个。”木亚华提供了不少孕期的宝贵经验,特别嘱咐说,“别的我都不担心,相信你姐姐姐夫会很好地照顾你的。就是有一点,我觉得——他们没法——搞定。我告诉你啊,很多女性在怀孕期间性欲会大大增强,对这一点,你姐姐姐夫就爱莫能助了——”
“会加强吗?我怎么没这方面的感觉?”
“可能还没到时间。”
“你——怀孕的时候是这样吗?”
木亚华坦率承认:“当然了,没亲身体会我会相信这种说法?我本来是个比较冷漠的人——钟新也是既没水平又没耐心,所以我平时都只把这事当一桩家务——应付了事,很少——ENJOY什么。但是怀孕期间那真叫情绪高昂,连钟新那样的臭水平都能让我达到——那个。我看你还有点麻烦呢,又没丈夫在旁边伺候——到时候怎么办?你现在跟乌钢关系怎么样?”
“我们现在表面上是男女朋友,但实际上只是一般朋友,我们把话都说开了,他只是在帮我糊弄我姐,现在我已经怀上了,他也可以退休了。”
“其实你不用现在就让他退休,现在正是他派上用场的时候——反正这事——他也不吃亏——恐怕求之不得——”
“你的意思是我会——如狼似虎到那个地步?不可能的事。”
“你别嘴硬,科学就是科学,来不得半点的虚伪和骄傲的,到时候你就知道了。”
安洁不知道“到时候”是什么时候,反正她现在还没这感觉,也不相信人人都会这样。书上只说“有的孕妇”性欲会加强,也许她就是个“无的孕妇”呢?
她野心勃勃,这学期仍然注满了课,而且都是正儿八经的课,而不是RESEARCH之类凑数的学分。但她特意选了两门以前上过的课,这样就不会太劳累。她仍然在音乐系做RA,不过因为是做网页,而且可以在家里做,所以大多数时间都是姐姐在帮忙。姐姐在D大的工作就是做网页,所以比她做得更熟练,她不用操什么心。
她的早孕反应仍象上次一样,清晨有点呕吐,但不是很厉害,主要是怕冷,嗜睡,在家的时候,她经常是裹在被单里睡觉。不睡觉的时候,她也是懒懒的,不想动,只想躺着打瞌睡。两次的反应这么相象,使她时常产生一种幻觉,觉得这就是上次那个孩子,是她跟DR.G的孩子,所谓把孩子做掉只是一个恶梦,现在她醒来了,发现只是一场虚惊。
她常常躺在床上,想他,想像如果这是他的孩子,他会是多么激动,多么兴奋。她想把帮他生孩子的宏伟计划告诉他,让他尽早高兴高兴,于是她给木亚华打电话,问DR.G调走了没有。
木亚华说:“应该是调走了,我最近没看见他——”
“你知道不知道他调哪里去了?”
“我也不是很清楚——不过在系里应该能问到。怎么?你还没GETOVER他?”
“早就GETOVER了,是——在想——也许我可以——帮他——代孕——就是帮他生个孩子——”
“哇,还说GETOVER了,我看你是越陷越深了,居然连这样的忙也肯帮他?如果你帮他和他EX生了孩子,那他不是笃定要跟他EX复婚了?”
“可能不是他EX,他说他有个初恋,他一直忘不了,不过也可能他说的初恋就是他的EX——不管是谁吧,反正是他爱的人,我希望他——如愿以偿,希望他们——过得幸福——”
“你真的是爱昏了头,”木亚华开玩笑说,“这么可歌可泣的事也做得出来?他如果听说了,一定要感动得鼻涕眼泪一大把了。我说啊,这次你可不能太高尚了,他该付的钱一定要让他付,听说要付给代孕母亲几万块吧?其实几万块也不能弥补你的损失,怀胎十月,身体的亏损多大啊。”
“我肯定不会要他付钱,我又不是缺钱花,要用自己的肚子来赚钱——,我只是觉得这样可以救活一个——家庭——一对恋人——一桩爱情——而我自己也没受——太大的罪,有什么不好?”
“没受太大的罪?那看来你早孕反应不是很厉害。”
“不算厉害,跟上次一样,就是怕冷,想睡觉——”
木亚华警告说:“那你还没到受罪的时候,等你生产的时候,你就知道受的罪大不大了。你别以为生孩子是像你上次流产那样,吃一粒药,流几滴血就搞定了,生孩子可是鬼门关,俗话说‘儿奔生,娘奔死’,那个罪可不是你现在能想象的。等你生过一次之后,如果还有勇气为他代孕,那我就真的服了你了——”
“生孩子真的那么可怕?”
“我不是吓唬你,的确是痛得让人发疯的,很多女人在阵痛的时候都痛骂她们的丈夫,都发誓再不生了。我劝你还是不要过早地对他许这个愿,等你生完再说吧——”
她不相信生孩子会那么可怕,可能木亚华那时是在国内生的,没上麻药,现在在美国生孩子都会上麻药的。但她也想到还是等这个孩子生出来再说,不用这么早就把一个愿许在那里,搞得像她奶奶说的那样,一个姓许,一个姓望,望得太久,鸡颈子望成了鸭颈子。
她安下心来,不再急于跟他联系,但她有这么一个计划在心里,就觉得他仍然是她生活的一部分。她的眼前经常浮现这样一幅画面:他跟他的初恋抱着她为他们代孕的孩子,两个人幸福地对视,然后慈爱地看着那孩子。而她则靠在产床上,看着这幸福的一家三口,泪水在她眼里打转,但那是幸福的泪水,因为她为他一家三口带来了幸福。她估计那些舍己救人的英雄人物就是她这样的心情,没别的词好形容,只能说是“悲壮”,为自己悲,为别人壮,把悲伤留给自己,把幸福都给自己所爱的人。
姐姐买了很多有关怀孕和生育的书,但是安洁不用花时间去看,因为姐姐已经认真仔细地看过了,她有问题只要问问姐姐就行了。她怀孕期间的一切似乎都是按书上的描述发展的,就好像那本书是照她的情况写的一样。
早孕反应过去之后,她开始ENJOY她的孕期了,能吃能睡,心情也很好。姐姐姐夫都照着书学习烹调,又不时地打电话向两边的妈妈们取经,已经能做得一手好菜了,也可能是她一个人吃着两个人的饭,胃口比较好,不管他们做什么,她都觉得好吃。如果不是姐姐姐夫都帮着监督她控制体重,她可能会吃成一个大胖子了。
她象每个准妈妈一样,心里想的都是肚子里的这个小娃娃。但她跟别的准妈妈又有点不同,因为她知道那不是她的娃娃,而是她姐姐和姐夫的娃娃。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