线在麦穗、五角星、月亮镰刀间游动，在“姚雪娥”三字面停了一儿，顺着红色箭头指示的方向跳了“定期体检”栏。线的顶端在表格点点的，像军人原踏步，像蜻蜓点水。了一儿，庆书的报告了：“很清楚啊，啊。”繁花说：“鼓了，？”庆书踩着椅子，趴表格面了，又向繁花报告：“呀，啊。扫帚苗结樱桃，日怪了。”庆书从椅子跳了。他跳很别致，是越椅背跳的，就像体操运动员跳鞍马似的。落，庆书斜着眼，盯着房梁了一儿，突拉了抽屉，取了一本《解放军画报》。画报面黏贴着各单子，抬头印着“王寨医院”四字。庆书手沾着唾沫，快速翻动着，最停在了一张单子。那是雪娥的体检单，机器打的，在“孕否”一栏打了“否”字。繁花说：“不啊，骗了别人，骗不我。”庆书说：“我靠，机器毛病了。激光制导炸弹你知吗？计算机控制的，世界最先进了，该问题是。所毛主席说，帝国主义是纸老虎。”
繁花急了，一急粗话了：“德！别瞎鸡巴扯了，赶紧一趟王寨医院，问题核实一。”说着，繁花突笑了，像男人那吹了一口哨。有猫腻了，终现猫腻了。单子的名字是姚雪娥，年龄却不是姚雪娥的。雪娥了？有三十五了吧，单子的年龄却是三十岁。最紧的是，面写着“卵巢育不良”。话说的，雪娥是卵巢不，那世就有一副卵巢了。“单子保存，”繁花说，“说不定的。”庆书说：“放吧支书，我像爱护己的眼睛一爱护它的。”繁花又纠正了他，叫他不瞎喊。庆书说：“那你赶紧恢复职务呀，那我就不喊错了。”繁花，庆书是真不明白是假不明白，村支书是头任命的，是由选举的村委主任兼着的，不是恢复就恢复的。
庆书不愿王寨医院。他说，每次有人笑他，问那肚子的孩子是不是他的，烦烦死了。“是让你女的吧，红怎？”庆书说。亏他，红结婚呢。裤裆的，一姑娘怎意思插手呢。最是繁花了。繁花先找了宪玉，宪玉常在王寨医院进药，跟那的人很熟。但是宪玉一听说是雪娥的，就连连摆手，连吐了几口痰。繁花才，雪娥曾宪玉老婆翠仙吵架。雪娥的母鸡飞院墙，跑宪玉的麦秸垛嬎了蛋，宪玉的老婆翠仙就那鸡蛋收罐子了，就吵了，扭在一又是揪头又是咬。宪玉前拉架，雪娥就连宪玉一骂了，说他不是东西。每次给女人打针，宪玉两眼放光不说，手不闲着，揉揉边的屁股，再揉揉那边的屁股；幸亏女人的屁股有两瓣，是有三瓣，宪玉是不放的。骂完宪玉，再倒骂翠仙，说翠仙名义是替宪玉打针，其实就是扒男人的裤子，全官庄村男人的裤子让扒完了。儿，宪玉了那张体检单，很神秘笑了笑，说：“臭娘儿，我惹不。”
繁花笑了，说：“你就不是雪娥，是你老婆，不就了。你是专，我主是怕医院的人骗我。”宪玉说：“是我老婆，我早就让安乐死了。再说了，人若骗你，我鸡巴法子。”繁花说：“你不是跟他很熟吗？是让他核一，再一份证明。”宪玉突张嘴巴，两眼瞪溜圆，一脸呆相。繁花不知他搞的什名堂，哪料他是打喷嚏。在溴水，打喷嚏是很有象征意义的，象征背的思念，象征背的诅咒。繁花很担宪玉将它理解诅咒。但你越是怕鬼，鬼越敲门。宪玉果认有人在背骂他，且那人就是铁锁。宪玉说：“铁锁是不是听什风声了？他肯定在背骂我呢。”繁花赶紧说：“他知屁，我人格担保，一定替你保密。”宪玉笑了，笑很坦，有点肆无忌惮的意思了。宪玉一拍脯，说：“吃饭吃稠，怕他算球。骂就骂吧，他我怎？再说了我不是了己，是了落实基本国策。我靠，老子豁了。”
王寨医院是王寨乡的形象工程，形象工程是报纸的，不报纸谈什形象？医院刚刚扩建完毕，院子了许，栽了很连繁花有见的树。最高的那株树，是一株银杏树。那树繁花前是见的，因官庄村曾经有一株，了戏台的房梁。眼前的一株是从别的方移的，枝桠砍了，剩了树干。银杏树左边的那幢楼新盖琉璃瓦屋顶，右边那幢楼搞锡皮鼓似的圆球。那圆球又耸着一越越细的塔，有点像东方卫视经常现的东方明珠电视塔。因工程是牛乡长主持扩建的，有人就说了，那圆球加尖顶很像带蛋的牛鞭。扩建，繁花有，儿见了，觉真像那回。宪玉说，妇产科就在那塔面。繁花说：“就怪了，妇产科的是挺了肚子的，爬那高不容易啊。”宪玉玩笑说：“就是让你望生畏，少生。不有电梯的。”他就坐着电梯往升。那电梯有股子臊味。繁花，臊就了，电梯本就是“牛鞭”的尿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