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，殿军就睡跟死猪一般，半夜吐了一次，吐完又睡了死猪。快亮的候，繁花终睡着了，是刚睡着，腿肚就挨了一脚。殿军四仰八叉躺在那，一条腿在不停抖动，像是触电了，像是抽筋了。说梦话呢。繁花听面提了“竞选”，提了“修路”，他在梦中准备演讲词呢，正有点感动，殿军突提了“骆驼”。骆驼跟竞选有什关系呢？繁花百思不其解。候，殿军突哭了。哭声很压抑，呼噜呼噜的，像有口痰憋在嗓子眼。繁花不耐烦了，将他一揪了。
殿军眼睁，就始筛糠了，耸着肩，不停求饶，求“同志”放了他，说“船走水路，驼走旱路”什的。繁花给他一耳光：“睁你的狗眼。我是你老婆。”殿军才松了一口气，肩膀放平，眼睁了。繁花虎着脸，非他说清楚，骆驼底是怎回。殿军一始嘴硬，说骆驼就是骆驼嘛，单峰驼，双峰驼。繁花虎着脸，故意逗他：“不是哪娘儿，叫什骆驼吧？”殿军吓坏了，一子站了，说：“我有不你，骆驼就是骆驼嘛。”给了棒子，就该给他一根胡萝卜了。刚才扇了人一耳光，现在就该给他点温柔了。繁花他拉身边，像哄孩子似的，着他的脸又是揉又是亲，叫他说实话。，眼躲不了，殿军终招了。
殿军说，他已经四月有领工资了。“工人抄伙了，厂长揍了。”繁花继续揉着他的脸，问：“你抄伙有？”殿军说：“我是抄伙的话，回见你？抄伙的逮了。”繁花才稍微放宽了，重新躺：“殿军，记住，凡面着干的，有场。不管有理理，秋一算账，你吃不完兜着走。”
话虽说，繁花是气不打一处：“狗日的厂长，什不给工人工资？挣了那钱，往棺材带呢？人就是找死，挨打活该。”殿军说：“他钱捐了。”繁花问：“捐哪了？总不是捐给非洲了吧。”殿军说：“市修路他捐，希望工程他捐。熊猫竹子吃了，他捐，从日本空运竹子。他连老婆捐了。舍不孩子套不住狼，舍不老婆套不住流氓。他老婆捐给厅长了。”繁花听一肚子气，鼓了，跟蛤蟆似的。殿军说：“那狗日的，做梦政协委员。工夫深，铁棒磨针。我靠他妈，靠他祖奶奶，他真的搞了。”繁花说：“狗日的不简单，他是取民，权啊。”
殿军说：“那他又了电视，怀抱着鲜花，手举着证书，脸红跟猴屁股似的。工人完电视，气就了。茅坑掉了块石头，激公愤（粪）了呀。快黑的候，狗日的牛皮哄哄回了，着他的宝马，车头别着花，跟花圈似的。刚进工厂的门，他就被截住了。他又让工人找计。有人喊了一声，说计死了。狗日的就问，什候死的？工人就说，他全死了，是吃饱了撑死的。有工人喝了酒，借酒壮胆喊了一声，你是吃饱了撑的，我你撑死了。狗日的恼了，着车就朝那人撞了。连着撞翻了几人。一人被撞飞了，落的候，轿车的玻璃砸碎了。面的人清，前面的人已经动手了，就抄了伙，狗日的打了一顿，宝马轿车砸鸡巴了。”
繁花说：“砸，该砸，砸死他狗日的才呢，——你砸吧？”殿军说：“砸了，砸了一砖头。”繁花拧着了殿军的耳朵：“啊你，你就不怕逮住你？你是有三长两短，我跟豆豆怎办？你太胆了，给你二两颜色，你就染坊了。”殿军揉着繁花的房，繁花的头弄硬了，硬跟朝椒似的。在平，繁花肯定爬殿军身了，己不爬，就让殿军爬。但儿，繁花却他的手扔了一边：“说清楚，你头的疤，是不是让人打的？”殿军说：“狗屁，一砖头砸，我就窜了。逮住老子？门。”
繁花殿军的一手压了身子面，又抓着他的另一手，说：“面该说骆驼了吧？你张口闭口是骆驼，底是怎回？”殿军说：“我有朋友，是搞技术的，是宁夏人。他砸了一砖头。他胆，胆比芝麻，越越怕，连夜就逃回老。我本让他跟我回溴水躲躲，他说是回老吧。他说他前养骆驼，是养骆驼算了。他养骆驼，我什不养？我就跟他了一趟宁夏，参观了一骆驼。骆驼浑身是宝，有一毛病，臊，臊熏人。”
繁花说：“骆驼不骆驼，我不跟你说那。但有一句话，你一定记住。从今始，你不准再说鞋厂的了。我丢不那人。”殿军说：“丢什人？我砸了一砖头呢。”繁花说：“两砖头不行。”殿军说：“我敢告诉你，我其实砸了三砖头。”繁花说：“我工夫陪你玩嘴皮子。我丑话说前头，你再敢说鞋厂的，我跟你完。”有句话，繁花了嘴边，是咽了回。所带着殿军在村东游西逛，就是让别人知，殿军赚钱了，花不完了，所肯定是清官，不贪污村一分钱。别人是知殿军其实是穷光蛋，就完蛋了。就是比包青清官，别人怀疑是贪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