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林子，繁花问尚义：“现在你轻松了吧。我不是哪壶不提哪壶，你那孩子生，累你累死了。搞业？你搞业，业不让你搞呢。”尚义叹了口气，说：“曹雪芹说，女孩是水啊。日他娘的，我命中缺水。”繁花说：“缺什就喜欢什。你概听裴贞说了，雪娥又怀孕了。生男孩。是你生什就生什吗？”尚义立即有点慌了，那慌主体现在手，那双手拽着领带，往狠拽，脸勒红了。一儿又领带松了，干脆解了。
尚义说：“支书玩笑呢，裴贞怎知？不知，我敢打赌不知。”繁花说：“那你知此吧？”尚义咽了口唾沫，说：“我像知一点。”像知？话有点怪。繁花就问：“那你是从哪知的？”尚义眼望着树梢，说：“一不了。”繁花说：“听祥生说的吧？祥生人什，就是嘴巴不负责任。”尚义说：“像是听他说的吧，我记不清了。两忙着应付听课，别的往脑子。”繁花说：“功夫不负有人，你讲真。孩子你的生，真是有福了。许校长说，你比公办教师讲。刚才我有法，有顾给许校长说，那就是从明年一月份始，不管你不转正，公办教师领少工资你领少。同工同酬嘛。咱搞比他，比他拿工资，已经是做牺牲了。”尚义一听，又捂住了耳朵。次不是了表演盗铃，是表示不敢相信。繁花说：“前，你谁别讲，祥生不讲。”尚义说：“请放，我不搬石头砸己脚的。”
紧的话讲完了，繁花本坐着租车回村，但是突觉就走掉，似乎有些突兀了，像就是卖乖似的。就又提了雪娥铁锁：“你有空的候，不妨跟铁锁聊聊，叫他别犯傻了，赶快雪娥的肚子收拾了。你是文化人，又是计划生育模范，他听你的。”尚义说：“我又不是医生，他怎听我的？你应该找宪玉。”繁花说：“雪娥不是跟宪玉媳妇吵架吗？人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呢。”说了鸡，繁花突了野鸡尾巴的毛。就尚义说：“见那花翎了吗？，就是玻璃纸包的那。旧戏中武将头插那玩意儿的。呆儿你它送给教办主任。那是吉祥物，顶戴花翎的意思嘛。”
乡电话，让各村“一手”乡。牛乡长又嘴瘾了。牛乡长不愧姓牛，他跟牛一喜欢反刍，区别在牛反刍的是草料，牛乡长反刍的却是县领导的报告。，牛乡长在反刍的候，加进一些东西。是些什东西呢？繁花不，就蒙八九不离十：无非告诉，县领导的指示精神与王寨乡的具体实际结合，走一条有王寨乡特色的路。
那“特色”主体现在数字，体现在比例，比例通常是百分二十。果县领导强调的是退耕林，各村必须实现一百亩，牛乡长的求就变了一百二十亩，百分二十。果县领导强调的是各村经济物占农物的百分三十，牛乡长就比例提高百分五十。
有闹笑话的候，年就闹了一次。县领导了减轻农民负担，说，本村提留应该降百分十，变百分二十五的，现在改了，改百分三十了，降了百分五。牛乡长回一“结合王寨乡的实际”，就那数字变了百分五十，不降反升了。县长他训了狗血喷头，说，老牛啊老牛，你真是头长角了，胆子太了。全县像你干，我些人吃什，喝什？吃东北风吗，喝西北风吗？啊？全县像你干，农民尝了甜头，打工吗？啊？
牛乡长说，县长讲话，那百分比一儿升了，一儿又降了。“裤裆放屁，兵分两路”，他听见了一路，另一路听清，才闹了故。那段间，牛乡长每眼是红的，不知是给气的，是给委屈的，反正那子很吓人，就跟抵人似的。繁花，次牛乡长反刍什东西呢？眼就选举了，他强调的肯定是选举期间的安全问题，就是不乱子。跟届相比，打架斗殴件一定降百分二十。
庆书又车找人了，所繁花王寨打的，或坐人承包的公共汽车。同在路边等车的有几官庄人。他问繁花哪，繁花说王寨。接着，繁花就牛乡长骂了一通：“烦烦死了。牛乡长吃饱了撑的，总是找。”通常情况，村面最恨的就是乡干部，乡干部在他眼一东西，靠他娘的，就知向村那。干群间总是隔辈亲：农民不相信乡干部却相信县领导；乡干部不相信县领导却相信市领导；县的干部呢，不相信市领导，他相信的是省领导。菩萨的经是经，是被方丈给念坏了。不，繁花话音刚落，有人就接了一句：“牛乡长是秋的蚂蚱，县长早晚收拾他的。”繁花说：“就是，他蹦跶不了几了。”
牛乡长不是秋的蚂蚱。秋的蚂蚱是胡乱蹦跶，牛乡长不是，牛乡长蹦极了。繁花走进乡政府院的候，牛乡长正在秘书打羽毛球，跳接住了一高球，说了声“我靠”，将羽毛球扣了。牛乡长是一身白啊，白毛衣、白裤子、白球鞋。本应该有白头的，但人头染黑了。旁边的人在鼓掌，被牛乡长“扣死”的秘书说，“老板”的球风有些奥运冠军李玲蔚的意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