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 京华短章 一、再回清华园

1945年8月10日,日本递投降书。陈寅恪闻讯,庆幸情不待言,一期他了几首诗表达他的兴奋情。在《连日庆贺胜利病目不女婴延亦病相一绝》中,他“酺三日乐无穷”形容他的喜悦情。但是,与傅斯年持酒街,痛饮欢呼“国头了!”的欣喜若狂不同,陈寅恪的情复杂。在《乙酉八月十一日晨闻日本乞降喜赋》一诗中,他表露了他的喜忧参半的情:

降书夕醒方知,何幸今生见此。

闻讯杜陵欢至泣,贺监病弥哀。

国仇已雪南迁耻,祭难忘北定诗。

念往忧无限感,喜题句又悲。

陈寅恪的感慨在举国欢庆的形势似乎显不合宜,但是联中国的局,特别是其身的经历,又现他诗中的百般滋味实在是有因。人不应忘记,抗战始的那一年,近代同光体重代表人物的陈三立(陈散原)老人,目击艰,忧焚,不堪屈辱绝食死的壮烈举止,诗中“祭难忘北定诗”的话显说明在听闻日本乞降的那一刻陈寅恪又了含辛茹苦抚养己人的老父,陈寅恪在诗文中注“丁丑八月,先君卧病北平,弥留犹问外传马厂捷确否”云,是显证。

回首的百年中国历史,是百年的屈辱史。1840年鸦片战争始,伴随着国外列强的日渐侵入,中国一步步陷入深渊。单就中日两国言,1895年甲午战争中国惨败,李鸿章被迫马关春帆楼签订了丧权辱国的《马关条约》,此日本势力始肆渗入;今日本引火焚,屈膝投降,是快人。陈寅恪有诗《乙酉九月三日日本签订降约江陵感赋》曰:“梦匆匆两乙年,竟东海变桑田。燃萁煮豆萁先烬,纵火焚林火延。日更忧新世局,众生谁忏旧因缘。石头城降幡,回首春帆一慨。”又有《春帆楼》曰:“取快恩仇诚太浅,指言果报亦茫。年仪叟伤处,依旧风光海接。”前一首诗的两乙年,一者指马关条约签订的乙未年,一者指今日本投降的乙酉年;一首诗中的仪叟是李鸿章。年李鸿章无奈的签订马关条约,返国一病不,呕血数升,伤且死,今旧依,伤不再,海相接的无限风光镶嵌着的是中华民族百年抗争扬眉吐气的豪情快意。

我必须清楚,抗日战争的胜利,是宣告着日本势力退中国,并不表示中国已经摆了屈辱。1945年初,英两国诱使苏联在亚洲协助英打击日本,在有中国代表席的情况苏联克米亚半岛的雅尔达签订了秘密协议,即《雅尔达密约》,允许苏联恢复沙皇俄国期在中国东北的利益,并默许外蒙古独立。的重庆国民政府1945年8月14日同意战外蒙古是否独立由其选民决,就意味着国民政府默认了外蒙古的独立。日本势力退了中国,苏联乘机又将其势力渗入中国,中国此的形势与抗战期又有什实质的区别?此外,不仅外患有实的改变,国内部始酝酿着分裂的迹象。战,国共两党基全面抗战的需,实现了国共合,共同抗击日寇。战争结束,内战的乌云又笼罩在中国的空。内忧外患,依压抑着始终忧国忧民的陈寅恪。再者,1945年春,陈寅恪双目失明,虽经方诊治,仍不恢复,使他伤不已。抗战结束,他欣喜余,已经不亲眼庆祝胜利的盛况,局己的治前景甚感慨。期间,他赋诗数首,表达他的忧虑感慨,其中《乙酉八月听读张恨水著水浒新传感赋》写:“谁结宣海盟,燕云失涕纵横。花门久已留胡马,柳塞翻教拔汉旌。妖乱豫同有罪,战飞桧两无。梦华一录难重读,莫遣遗民说汴京。”又有《玄菟》:“前朝玄菟阵云深,兴废循环梦寻。秦月至今长夜照,汉兴从此又秋。年覆辙年恨,一寸残山一寸金。留宣头白老,锦江衰病独哀吟。”两首伤的品,不尽他国民族深深的忧虑情。显示他胜利的中国局势仍不明朗的预感,预感源他的理。他虽“从不谈政治,与政治决无连涉,任何党派有关系”,但并不表示他国政局前途不关注。他做问坚持的“独立思,有精神”同应他的处原则,不他人的言语所动,不局的失左右。

陈寅恪达南京,他的妻女已经从飞抵南京,陈寅恪住俞维官邸。就在陈寅恪流寓南京的短暂间内,命运让两条原本长年平行的人生轨迹生了叉,留归国同在南京的季羡林在俞馆拜访了己在清华园的老师陈寅恪。实,陈寅恪尚在英国就医的候,风闻其的季羡林就匆忙给己的老师写一封长信汇报己在德国十年间的习科研情况,并寄呈了己在哥廷根科院院刊及其他一些刊物表的论文。他乡逢旧徒的欣喜,特别是季羡林在东方语言方面的深湛造诣引了陈寅恪位年清华毕业生的关注,他很快就给季回复了一封长函,一方面告诉年的生己的近况行程,一方面讲他向北校长胡适、代校长傅斯年、文院长汤彤等几位先生推荐,让年轻的季羡林感喜望外。一次他显是专程老师的。师生相见论谈甚欢,两人比较详细讲述了阔别十余年的己所经历见闻的,季羡林的话说“先生十分高兴”,临行嘱其带其德文论文鸡鸣寺的中研院拜见北代校长傅斯年。季北聘任,并很快由副教授升格正教授且兼任东方语言文系的主任。面固季己的语言造诣有关,我必与陈寅恪的褒扬肯定有其关系,谁知,在民国期的者圈,陈寅恪的话在确实有一言九鼎的效力。

,陈寅恪他在南京并未久留,1946年秋,清华在北平复校。加了不耽误两女儿流求彭在南京金陵女附中的业,他带女儿延年经海乘船北,1946年10月回清华园。其长女流求曾笔记:1946年春,(陈寅恪)由英伦乘轮船返回祖国。八年抗战虽已胜利,内战继。父亲双眼完全失复明的希望,父母情很沉重。了不耽误我彭妹高中课程,留我继续在南京金陵女附中复课,……结束了万跋涉,回北京清华。盲人教授,期望在同朋友帮助继续从教与研究工。

经历了战乱、失明重新回北平的陈寅恪,颇有恍隔世感。但是他很快从伤感哀愁中走了,投入他奋斗半生的术研究中,他除了在清华授课外,兼任燕京的导师。他将其书斋命名“不见净室”,目虽盲,但做的问却并不因目盲显“盲目”。是因他书籍太熟悉了,且,他的记忆力非常,使他在目盲仍继续他的术研究。在任他助手的石泉曾回忆:陈师记忆极,我在任他的助手,指示我代查资料,往往连版本、页数,至行数,听陈师母说,陈师幼年在湖南,有八、九岁,祖父陈宝箴客,随侍在旁静听。客走,谈的话,别人记不了,陈师照述无遗。陈师母说,陈师从书,消一遍,就背诵,新、旧《唐书》尤其熟。石泉曾在陈寅恪指导做论文《中日甲午战前的中国政局》,他回忆在写论文程中,从搜集史料整理、鉴别与解释史料,形观点,最写初稿,经陈寅恪的指点、问难与审查,每完一章或一节,念给他听。陈寅恪记忆特别,往往隔日,听一章的内容仍记前章节的内容,前左右,纵横贯通进行联系、分析,提很有启的意见。有一点我必须注意,那就是陈寅恪的坚毅,毕竟在目盲做问与前肯定有不同。其中,果有坚强的毅力,做术研究不是那容易的。但是陈寅恪做了,且其就是有目共睹的。

在清华,在陈庆华、王永兴等人帮助,他修订完毕前在所草的《元白诗笺证稿》等书稿,口授了《从史实论切韵》等篇分量很重的术文章,另外,有《丁亥元夕东坡韵》、《丁亥春日清华园》等首诗。除继续写文章外,他仍认真备课,严谨教,指导生。

教外,陈寅恪始享受一位师者应有的快乐。装点着陈寅恪快乐情的紫藤花一期便曾在其灵的深处留无比的回忆。据已在北任教的季羡林回忆:“有一年的春,中山公园的藤萝满了紫色的花朵,累累垂垂,紫气弥漫,招了众的游人蜜蜂。我一群弟子,记有周一良、王永兴、汪篯等,知先生爱花。现在虽患目疾,迹近失明;但据先生己说,有些东西影影绰绰一团影子。片藤萝花的紫光,先生或。且在那兵荒马乱、物价飞涨、人命微浅、朝不保夕的情况,我请先生散一散,征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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