粥之属 清粥小菜

从前穷人盘餐不继常粥代饭,粥是贫寒的象征。一九七〇年代前,生活艰难的台湾庭番薯签煮稀饭,代替干饭做主食。乾隆年间敦诚访视贫居北京西郊的曹雪芹,回了一首诗,其中两句:“满径蓬蒿老不华,举食粥酒常赊”,即借粥描述曹雪芹的寒伧窘迫。

则《红楼梦》的粥未必是贫穷的符码,宝玉喝碧粳粥、内眷深夜吃的鸭子粥、林黛玉王熙凤喝的燕窝粥、贾母吃的红稻米粥……

台北市复兴南路、瑞安街口附近,曾聚集了许清粥菜专卖店,蔚稀饭街。在稀饭街,每间店远比路边摊卫生、味,每间店相似,从经营形态菜肴,差异甚微。

清粥菜在台北高度展,约是八十年代末、九十年代初期,陶醉“台湾钱淹脚目”。台币升值,游资充裕,我像忽间狂飙了,飙政治、飙车、飙股票、飙乐。口袋饱满不免昼短苦夜长,夜间娱乐兴旺,宵夜的需求乃应运达,很人饮酒乐稀饭街“续摊”,信义路、平东路间的复兴南路遂车水马龙,灯光灿烂。惜景不常在,一带的灯光转眼间黯淡了,整台北的灯光黯淡了;北京、海的灯光璀璨了。

我很爱稀饭街晚餐,那瓜粥稠度刚,面黄澄澄的瓜煮松软甘。像“一流”是我常的店,他送菜,皆放在锅内烧酒精加热、保温,有体贴感。

清粥菜呈现一清淡感,店总是标榜少油少盐少味精,有些标示热量分级。次“世界华文媒体集团”总编辑萧依钊台,我接了机即带“李子”晚餐,依钊清寡,几乎不曾听谈吃食,却赞台北的清粥菜。

清粥菜台菜主,渐渐参加了一些外帮菜,水产是少不了的,像荫豉蚵仔、清蒸鱼、煎鱼、炸鱼、魩仔鱼花生、米酱蛤,常见的菜色包括各蛋类菜脯蛋、九层塔蛋、咸鸭蛋、皮蛋,热炒蔬高丽菜、苦瓜、茄子,各式卤味、酱菜、冷盘,及川味的麻辣臭豆腐、鸭血、牛腩宫保鸡丁等。

星级饭店的台菜餐厅,亦点食一锅瓜稀饭,搭配各式菜肴。由高档饭店的勤规模庞,质量较稀饭街精致,食材较优质,收费不同。

“中央”赖泽涵教授很喜欢在兄弟饭店“兰花厅”宴客,他担任文院院长,最英明处是,次让《人文报》在编辑议。理应此,饱尝佳肴思才活络,品饮酒眼睛才亮。直现在,我常思念兰花厅的瓜粥,有蒸鱼、炸白鲳、煎虱目鱼肚、九孔带子、瓜仔。

南机场区的邱氏夫妻越越爱休假,我越常吃不虱目鱼早餐了,不已转在邻近的清粥菜摊吃饭,点食些乱炒一通的菜;或送女儿,就近在龙泉市场内的食摊,暴弃吃那些又油又咸的菜,不免觉人生乏味。

跟感情一,许间的物失了才更珍惜。从前我常喜登饭店的台菜餐厅“福园”,理所般,并不特别赞赏;它不见了,失落余,竟觉它一年比一年厉害,那菜脯蛋面敷一层薄薄的豆腐在记忆中日益味。

熬粥必须一次就将水分加足,边煮边加水影响粥的味,清代诗人李渔酿酒喻,告诫熬粥的程不胡乱添加水进:“粥既熟,水米,犹米酿酒矣,虑其太厚入水,非入水粥,犹入水酒,水入酒糟粕,其味尚咀乎?”粥煮熟,锅边凝结一层糊状粥衣,米香甚浓,应握热乎乎的机吃。

最不堪忍受的是太白粉勾芡,再撒一糖进锅。不知从哪懒怠的劣厨始的?粥从老老实实米熬煮,才清甜甘爽,勾什芡?加什糖?日本无赖派坂口安吾(一九〇六—一九五五)爱吃,且精通烹饪,他有一篇文章《安吾精制杂煮粥》谈煮粥须先熬高汤,熬煮高汤需三:鸡骨、鸡、马铃薯、胡萝卜、高丽菜豆类煮三,一直煮蔬菜化掉烂掉;加入米饭盐、胡椒调味,煮半直米粒黏稠,再加鸡蛋。

现在有清粥菜店从晚餐卖凌晨,似乎仅夜生活的人服务。真是奇怪,深夜不回睡觉,吃什宵夜?不,既已经亮了,建议店暂勿打烊,续营早餐。吾人清晨门觅食,常渴望吃点有意思的东西,清粥菜很适合启一的序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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