羹之属 菜尾汤

菜尾,闽南语意谓吃剩的菜肴。台湾的菜尾汤又名杂菜汤,源“办桌”,从前请人外烩,筵席结束,主人将全部剩菜倒入桶中。在贫穷的年代,那些宾客吃完的剩菜不拿喂猪,是分装在塑料袋,送给亲朋邻舍,带回烩煮,竟饶富滋味。我候最欢喜吃“菜尾”,像什东西在头了,特别饭,运气捞珍贵的食物,像零星的鱼翅、干贝。

菜尾汤即杂菜汤,有一特殊味,老台湾的味,质接近佛跳墙,广纳熟食再加烩煮,杂味纷陈又融一体;不菜尾汤却相清淡了,不似佛跳墙那浓稠厚重。

怀旧流行的符码,颇有一些人就爱消费昔风情,像仿古器皿农村摆设,食物像猪油拌饭。今,菜尾汤网络单宅配。从前宴客的剩肴残羹,不免略带酵的酸味;现在刻意烹煮的菜尾汤,则酸菜取代酸味,卫生了。

制菜尾汤不妨“白菜卤”基本锅底,先猪骨熬汤,煮白菜、香菇、虾米、扁鱼、猪蒜、油葱,再加入酸菜、猪肚,庶几接近菜尾汤风味;若参加干贝、虾仁、木耳、白萝卜、金针菇、花枝、鹌鹑蛋、鸭、羹、排骨、笋,令些食物共冶一炉,互相阐,肯定是丰盛味。

台中市像特别热衷菜尾汤,诸丰乐“树德山庄”、忠明南路“三嘴卤”、术馆绿园“牡丹亭”、满街“迷你食店”的菜尾汤,是店的招牌名肴。“三嘴卤”红砖屋前摆置一辆旧脚踏车朱红牛车,店内是从前教室的课桌椅、老缝纫机,表现詹明信所谓“的怀旧”(nostalgia for the present),透食物捕捉一不返的从前。

“树德山庄”是最典型的例子,晚餐卖凌晨二结束。一台中考察餐馆,黄昏约邱贵芬、徐照华、陈宪仁在聚餐,色很快就暗了,晚风吹着吹着吹拂稻浪吹拂夏的汗衣,忽就凉爽了。

是闽式三合院土埆厝,占一千两百坪,建一九〇七年,主人是日本殖民统治期的长(保正),建筑抵保持原貌,正门牌楼亦是百年前的子,在夕阳显现斑驳的风华。土埆厝的建材是混合的泥土稻壳,再晒干、切块,具有冬暖夏凉的优点。现在,山庄传何四代何瑞斌先生,是位掌门人,挪一半祖厝,转变了餐馆。

行政区虽在台中市,山庄坐落田野旁,门口即是农田,带着一市的乡村农情,面有农场水池,植各蔬果并饲养牲畜水产,像一座城堡,给足。名副其实的古厝,丝毫不必装模就弥漫着古老氛围,屋内所摆设的旧器物全是祖先留的:灯笼、日本殖民统治期的皮座椅脚踏车、泛黄漶漫的照片、犁具、打谷机、龟印、红眠床、梳妆台、挂钟、斗笠、蓑衣……墙吊挂着的木板筛网书写民谚,什规则或设计感,就是历代相传的东西,拼贴了一堆怀旧符码。

“树德山庄”卖的是台湾早年的农菜。山庄门口立了一块告示牌,闽南语表明“做食间埔”“休困间半暝”几点,“订桌番号”少,十足的台味正呼应所提供的菜肴。

吃饭,不宜错季节野菜,山庄的野菜有三十几,刺葱、昭草(山茼蒿)、沟菜蕨(猫)、龙葵(乌甜仔菜)、马齿苋(宝钏菜、猪母草)、瓜叶、日本香菜等。最名的招牌菜“树德古味菜尾”,几乎每一桌必点,面有鱼板、虾、贡丸、排骨酥、散翅、笋丝、猪片……此外,刺葱凉拌豆腐及油炸,香味特殊。“鱿鱼蒜”“陈年老菜脯鸡”亦是台味十足的佳肴,者陈年老菜脯,与蒜头、蛤蜊共炖,令汤内一展现陈香鲜香。

台中“牡丹亭”位术馆绿园,独厚的外在环境。建筑物四周皆是透明落玻璃,室内则粉红色系主调。其“台式菜尾锅”内容丰富,有鹌鹑蛋、金针菇、猪皮、豆皮、粉丝、虾、芹菜、排骨、鱿鱼、笋丝、萝卜、芋头、鲨鱼皮、蟹棒、鸡、虾米、白菜、咸菜。酸笋咸菜使味偏酸。菜介乎火锅、佛跳墙间。

“元园廖妈妈的店”是台中名的客餐馆,“客菜尾”内有白萝卜、笋干、咸菜、排骨,味偏酸,稍显油腻,在菜尾汤中算是相简单的类型。

高雄市“赤崁担仔面”卖菜尾汤——不是处收集人吃完的剩菜回锅烹煮,是猪油爆香虾米、扁鱼、蒜头,再烩煮排骨、竹笋、金针、香菇、白菜,模拟古早的滋味。

台南“阿饭店”的砂锅鸭带着菜尾的滋味,一锅一锅卖,面除了一老母鸭,另配有金针、鹌鹑蛋、豆腐、鱼丸、白菜、扁鱼、秀珍菇,猪骨高汤底,文火慢炖三,至鸭软烂。我认,那滋味绝佳的砂锅鸭,丽了民权路,是台南市重的风景。

菜尾汤带着浓厚的即兴分。盖台式宴席菜不外乎炖鸡、烧鱼、肚片汤、佛跳墙、清蒸虾蟹等,有经验的人先准备锅盆,将刚撤离餐桌的料拣选入备的容器。我结婚在高雄“办桌”,喜宴未结束,帮忙的亲朋已始分塑料袋给宾客,或打包菜肴,或取菜尾,害我不知继续坐着吃饭,是立刻站送客。

海古有类似菜尾汤者叫“剩落羹”,徐珂《清稗类钞》记载此羹乃海乞丐的食:“食客既果腹行,其席次所余羹肴,餐馆役人往往从检,杂投釜,加烹饪,置碗中售,曰剩落羹,与食肆中所售全福、十锦菜略相等,每碗仅售十钱,亦乞丐所易者。此羹有尚有零星燕菜、鱼翅在其中焉。吾恐中流社人,或有终身不一尝,将悔其不丐矣。”收入较少的乞丐,每一百钱,区区十钱,就吃菜尾汤,日子真。

菜尾汤十味杂陈,带着锅菜的况味,表现一混搭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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