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建安风骨与正始之音 第一节 曹氏父子的诗歌创作

曹氏父子既是曹魏政权的中人物,是建安诗坛的领袖,不仅是由他的政治位,不仅是由他三人“体貌英逸”爱惜人才,更是由他三人的创实绩决定的。曹操固一代诗风,曹丕妙善诗章,曹植更是“才高八斗”。他的诗歌代表了建安诗歌的最高就。

曹操(155—220),字孟德,沛国谯(今安徽省亳州市)人。父亲曹嵩东汉期宦官曹腾的养子,虽汉末官至太尉,但其身却十分低微,人就“莫审其生本末”(《三国志·魏书·武帝纪》)。曹操少任侠放荡,“机警”有“权数”,很早就被人视“命世才”,并被世的名士许劭评“治世臣,乱世奸雄”(《三国志·魏书·武帝纪》裴松注)。他果在汉末的群雄角逐中击败了众手:伐董卓,灭袁术,斩吕布,败袁绍,建安十三年受封丞相,“挟子令诸侯”,了北方实的统治者。

曹操具有方面的艺术修养,草书、音乐、围棋、方药达了他那代的一流水平,即使骂他“汉世奸贼”的人不不承认他“才艺”。他的部分光在戎马生涯中度,因此他的诗歌在马背哼。史载“(太祖)御军三十余年,手不舍书,昼则讲武策,夜则思经传,登高必赋,及造新诗,被管弦,皆乐章”(《三国志·魏书·武帝纪》注引《魏书》)。由他的世并非显贵门,他轻视烦琐礼仪崇尚通,鄙弃虚饰注重实效,又由他良的音乐素养,现存的二十首诗歌全是“被管弦”的乐府诗,且属民间的“相歌”一类。一类乐歌文人很少亲手写,曹操从不受传统偏见的束缚,他现了一艺术形式的真正价值,在他力提倡功实践的影响,诗人才认识它的艺术潜力,并使一民间文逐渐向文人诗歌转变。

曹操诗歌所抒写的情感内容主包括两方面:一是伤悯乱,一是述志抒怀。

前者的代表《薤露行》,被清沈德潜视“汉末实录”(沈德潜《古诗源》卷五),《蒿行》更是被明末锺惺誉“诗史”(《古诗归》卷七):

关东有义士,兴兵讨群凶。

初期盟津,乃在咸阳。

军合力不齐,踌躇雁行。

势利使人争,嗣相戕。

淮南弟称号,刻玺北方。

铠甲生虮虱,万姓死亡。

白骨露野,千无鸡鸣。

生民百遗一,念断人肠。

此诗乐府旧题“叙汉末”(方东树《昭昧詹言》卷一),叙写了汉末兴讨董卓的关东义师的聚散程与原因。联军将帅各有野,人人称王称霸,连军阀兄弟间居叵测。其弟袁术在南边称帝,其兄袁绍在北方“刻玺”,致使国战祸连年,更给人民带深重的苦难。诗人凝练的语言勾勒了一幅汉末的历史画卷,诗情沉郁,诗境阔。

者的代表有《短歌行》:

酒歌,人生几何?

譬朝露,日苦。

慨慷,忧思难忘。

何解忧,唯有杜康。

青青子矜,悠悠我。

但君故,沉吟至今。

呦呦鹿鸣,食野苹。

我有嘉宾,鼓瑟吹笙。

明明月,何掇?

忧从中,不断绝。

越陌度阡,枉相存。

契阔谈宴,念旧恩。

月明星稀,乌鹊南飞。

绕树三匝,何枝依?

山不厌高,海不厌深。

周公吐哺,归。

“人生几何”的生命焦虑与统一的壮志雄织诗中,正因意识人生苦短,才有“早建王业”的急迫(张玉穀《古诗赏析》卷八),让人的生命在伟的业中就其壮丽,让有限的人生在宏伟的功业中获永恒。从“酒歌,人生几何”的低沉端,“周公吐哺,归”的高亢结尾,诗人从忧己“年往”渡“忧世不治”(曹操《秋胡行》),流年易逝的生命恐惧激了他重整乾坤的英雄主义豪情。诗人刚健有力的语言,跌宕伏的章法,抒写己悲壮的情怀,展露己雄强的气魄,沈德潜评此诗“沉雄俊爽,露霸气”(《古诗源》卷五)。

《观沧海》是一首借景抒情的绝唱:

东临碣石,观沧海。

水何澹澹,山岛竦峙。

树木丛生,百草丰茂。

秋风萧瑟,洪波涌。

日月行,若其中。

星汉灿烂,若其。

幸甚至哉,歌咏志。

已入秋仍“百草丰茂”,“秋风萧瑟”中“洪波涌”,吐纳日月,包容星汉,诗人笔的海既生意盎又雄浑博,联他那“老骥伏枥,志在千;烈士暮年,壮不已”的壮怀,再他那“山不厌高,海不厌深。周公吐哺,归”的气度,谁明白生机勃勃又汪洋浩瀚的海正是诗人己的写照,诗人己就像他笔的海一具有“吞吐宇宙气象”(沈德潜《古诗源》卷五)。

曹操诗歌宏伟的气魄、强劲的力度、阔的境界,在建安诗坛无与其匹。他不仅使乐府民歌富艺术的文人诗歌,创了“借古乐府写”的先河,且他气弥漫的笔力使逐渐僵化的四言古诗重现生机。清人吴乔此曾有公允的评论:“四字诗,受束《三百篇》句法,不受束者,惟曹孟德耳。”(《围炉诗话》卷二)汉代诗人模仿《诗经》的四言诗,数是毫无生命力的赝品,有“孟德《三百篇》外,独辟四言声调,故是绝唱”(陈祚明《采菽堂古诗选》卷五)。

曹丕(187—226)字子桓,曹操次子,建安二十二年(217)立魏太子,二十五年(220)代汉立,史称魏文帝。一政治,他有乃父的魄力、雄、胆略气度,在政治乏善陈,但一诗人者,他又很有才华,并且有方面的建树,刘勰称其“乐府清越,《典论》辩”(《文雕龙·才略》),史称其“资文藻,笔章”(《三国志·魏书·文帝纪》)。他的《典论·论文》其他文赋另章阐述,谈谈他的诗歌。

曹丕的诗歌从题材致分三类:纪宴游、述征战写男女相思。

曹丕留守邺城与文士常相聚游宴,他在《又与吴质书》中回忆年的生活说:“昔日游处,行则连舆,止则接席,何曾须臾相失。每至觞酌流行,丝竹并奏,酒酣耳热,仰赋诗。此,忽不知乐。”他的《玄武陂诗》《芙蓉池诗》《夏日诗》《孟津诗》《善哉行》等诗,或写山水的秀丽,或写歌女的妍姿,或写诗酒的豪纵,是他年公子生活的反映。又由他“生中平季,长戎旅间”(《典论·序》),青少年常随父征战,即位皇帝仍未统一,《饮马长城窟行》《黎阳》《至广陵马》,是记述军征伐生涯。他的宴游诗较乃父华丽,征战诗则不及其父沉雄。他最人称的是那些写游子思妇相思的诗,一类品最体现他的艺术,《燕歌行二首》其一:

秋风萧瑟气凉,草木摇落露霜。

群燕辞归雁南翔,念君客游思断肠。

慊慊思归恋故乡,君何淹留寄他方?

贱妾茕茕守空房,忧思君不敢忘,不觉泪沾衣裳。

援琴鸣弦清商,短歌微吟不长。

明月皎皎照我床,星汉西流夜未央。

牵牛织女遥相望,尔独何辜限河梁?

是我国现存最早最熟的七言古诗。它少妇在秋夜独白的形式,表达“淹留他方”丈夫的深沉思念。全诗押平声韵,且句句韵,其情掩抑低徊,其调婉转舒缓,其言清丽含蓄,恰处表现了思妇缠绵悱恻的思绪。王夫认此诗“倾情倾度,倾色倾声,古今无两”(《古诗评选》卷一)。

沈德潜在《古诗源》卷五中说:“孟德诗犹是汉音,子桓纯乎魏响。子桓诗有文士气,一变乃父悲壮习矣。其便娟婉约,移人情。”“汉音”与“魏响”的区别主就在诗风的质朴与华丽,汉乐府部分是采民间的歌谣,诗歌语言带有民歌的浑朴,曹操的诗歌语言古直,所说其诗“犹是汉音”,曹丕则主张“诗赋丽”(《典论·论文》),所他的诗歌语言就由质朴趋典丽。但曹丕毕竟汉未远,诗歌犹带民歌风味,诗语清丽但不纤巧,音调谐又明快。他的诗歌的确有其父那般沉雄悲壮,但娟秀婉约,风华掩映,则是他身“文士气”的独造境。

曹植(192—232),字子建,曹丕同母弟。曾封陈王,死谥“思”,世称陈思王。他兄长曹丕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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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节 文学的发展历程与文体的基本特征目录+书签--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