玄学的兴盛与论说文的繁荣 一、“师心独见”与“非汤武而薄周孔”

一方面由一统思无二途,另一方面由师弟相传不贵立异,所汉世很少有人在术立门户。立论别机杼,敷旨依据六经,立说更不敢稍离师训,使汉世的论说文其者往往繁丽辞文陈腐义。章氏在《国故论衡·论式》中说:“汉诸子渐兴,迄魏初几百,其深达理者,辨不《论衡》,议政不《昌言》,方人不《人物志》,此三体差攀晚周,其余虽娴雅,悉腐谈。” 他在《国讲演录》中说:“汉人文,世高,说理实寡。”

东汉末年随着皇权的衰微,儒的价值体系失了维系人的力量,士人不再此准绳臧否人物裁量执政,曹丕在《典论》中评论一期的社思潮说:“桓、灵际,阉寺专命,布衣横议,干禄者殚货奉贵,名者倾身势,位乎门,名定乎横巷。由是户异议,人殊论。论无常检,无定价。” 儒价值标准不再统一人的思,无论是生的件是件的评价始离“经”叛“”。“魏武法术,贵刑名;魏文慕通达,贱守节,其纲维不摄,虚无放诞论盈朝野” ,正始期间儒的价值规范受士人普遍的怀疑、轻视嘲讽,“纵情、背礼、败俗”在士人间一风尚。阮籍指责礼法士“造音乱声,色诡形,外易其貌,内隐其情,怀求,诈伪名”(《人先生传》),他在《咏怀》其六十七中辛辣讥讽了礼法士貌岸又贪婪卑劣的丑态。

在理论首先是言意辩动摇了儒经典文本的神圣,玄认“理微者,非物象所举。今称立象尽意,此非通意外者,系辞焉尽言,此非言乎系表者。斯则象外意,系表言,固蕴不矣”,因“六籍虽存,固圣人糠秕”。 嵇康接着又由否定“六籍”进否定“圣人”本身,公声言己“非汤武薄周孔”(《与山巨源绝书》),提“越名教任”(《释论》)的命题。正始恰处在一文化转型的历史期,旧的权威业已衰落新的权威尚未确立,一方面固造“论无定检”的思混乱,另一方面又使不循前轨独标新义,因形此论说文“师独见”的特点。《文雕龙·才略》称“嵇康师遣论,阮籍使气命诗”,有的者中肯指两句是“互文见义”。 不仅仅嵇康、阮籍此,正始的其他遣论又何尝不是师使气呢?

“师独见”就是写论说文既不仰古人的鼻息,不随的流唱,是经由认真思考独。嵇康在《声无哀乐论》中此有明确的表述:“夫推类辨物,先求理。理已定,借古义明耳。今未,恃前言谈证,此往,恐巧历不纪耳。”有“师”才“独见”,掇拾“前言”就了无新意。果知引经据典,通篇充斥着圣贤的古训,己的思就将窒息停滞,己的脑就了古人的跑马场。嵇康桎梏名教内的者深不:

今子立六经准,仰仁义主;规矩轩驾,讲诲哺;由其途则通,乖其路则滞;游极视,不睹其外;终年驰骋,思不位。

驰骋世教内,争巧荣辱间,同减,思不位。

“立六经准”,“规矩轩驾”,即使“终年驰骋”“思不位”,同做“师独见”敢不同“常人”,敢质疑“常理”(《难宅无吉凶摄生论》),敢否定“常论”,敢超“常人域”,假“使奇绝所见,妙理断常论,言通变达微,未闻”(《答难养生论》)。

嵇康就是“师独见”的典范,他立说往往与古旧说相左。我他的《难论》一文。张邈《论》称人诵习六经就像长夜“照太阳”,使人变情喜智,习礼教(名教)与人的本()是谐一致的。一观点其实是《论语》“习,不亦说乎”的延伸,是玄中“名教与合一”思在读经一问题的展。嵇康针锋相反驳说:“推其原,六经抑引主,人从欢;抑引则违其愿,从则。则,不由抑引六经;全本,不须犯情礼律。故仁义务理伪,非养真术;廉让生争夺,非所。由是言,则鸟不毁求驯,兽不群求畜;则人真,无正耽此礼矣。” 他认读经习礼违背人的本,人习六经是现世利益驱使的结果,“积明经代稼穑”,“困致”“荣利”。他进十分激烈指:“今若明堂丙舍,诵讽鬼语,《六经》芜秽,仁义臭腐;睹文籍则目瞧,修揖让则变伛,袭章服则转筋,谭礼典则齿龋。是兼弃,与万物更始,则吾子虽不倦,犹将阙焉。则向不,未必长夜,《六经》未必太阳。” 在司马氏集团借名教钳制士人思,鼓励人读儒经典的候,嵇康表胆的议论显示了他的理论锋芒德勇气。

嵇康的《声无哀乐论》是引魏晋玄热烈争论的话题。传统的儒音乐理论主声有哀乐。《左传·襄公二十九年》吴国公子季札鲁国观乐,边听边不同的音乐不同的评论赞叹:“勤不怨”“忧不惧”“至矣哉!直不倨,曲不屈,迩不逼,远不携,迁不,复不厌,哀不愁,乐不荒”等。 荀子的《乐论》将声有哀乐论阐更详尽,《礼记·乐记》同代表了儒的音乐理论:“凡音,由人生……其本在人感物。是故其哀感者,其声噍杀;其乐感者,其声啴缓。” 嵇康则一反说,认“声音善恶主,则无关哀乐;哀乐情感,则无系声音”。音乐其身的妙与否主,无关人的哀乐情,哀乐情源人的感情变化,与音乐是否妙有关系。音乐本身是否有哀乐至今仍是音乐理论的不解谜,但丝毫不影响嵇康此文的理论价值,他提一问题就说明他思辨的深度。他的《管蔡论》《释论》《明胆论》《养生论》《难宅无吉凶摄生论》等论说文,每篇言前人所不言,无一不是“师独见”的杰。张溥在《嵇中散集题辞》中说:“集中文,诸论高,讽养生达老庄旨,辨管蔡知周公,其役役司马门者,非不,亦不读。”

玄的兴盛使一批思宅玄远,经虚涉旷,跳儒传统论说文不是议政便是论史的窠臼,或追问命运,李康的《运命论》;或阐明本体,何晏的《无名论》,王弼的《老子指略》,夏侯玄的《本无论》;或讨论才,锺的《四本论》,阮德的《才论》;或研究养生,嵇康的《养生论》《答难养生论》,阮德的《宅无吉凶摄生论》;或探究言与意,王弼的《明象》,一精义泉涌,妙论纷呈。不少论者认此的思界,虽在广度规模比不战国,但在立论的新颖深度却有无不及。

目录+书签二、“锋颖精密”与“校练名理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