论元嘉七言古诗的诗史意义 一、从单一韵式到因情转韵

《世说新语·排调》刘孝标注引“《东方朔别传》曰:‘汉武帝在柏梁台,使群臣七言诗。’七言诗此始。” 七言诗是否始首《柏梁诗》尚存争议,且首由武帝臣七嘴八舌拼凑的二十六句七言诗,从艺术“殊不章”,连唯古是尚的胡应麟嫌它“兴寄无存” 。但它在形式满足了七言诗的条件,每句由七言构,句句押韵且一韵底,在节奏是四三,人将艺术形式的诗歌称“柏梁体”。从西汉的《柏梁诗》至东晋末五百年间,七言的韵表现手法有根本的突破,尽管产生了像曹丕《燕歌行》那一人手的“纯粹七言古诗”,尽管它达了“倾情、倾度、倾色、倾声”的艺术效果 ,但在体式《燕歌行》二首是典型的“柏梁体”,《柏梁诗》一每句韵,押平声韵并一韵底。由全诗每句韵,所诗歌无须凑偶数句子,《燕歌行》其一共十五句,其二共十三句。韵式使它的韵受很限制,容易造声韵的重复单调。诗人虽偶尔写七言诗,但并有觉的文体意识,有现七言诗艺术的表现潜力,比五言诗的熟与繁荣,七言诗的韵表现手法比较幼稚单调,七言诗的者与品更显寂寥。连仿七言诗的诗人轻视七言诗,西晋傅玄在《拟四愁诗》的序中说:“昔张平子《四愁诗》,体俗,七言类,聊拟。” 将七言诗“俗”的东西,恐怕不是傅玄一人的见是文人的公论。直至东晋流文人不知七言诗何物,《世说新语·排调》载:“王子猷诣谢公,谢曰:‘云何七言诗?’子猷承问,答曰:‘昂昂若千驹,泛泛若水中凫。’” 王子猷回答的两句无论是句型是节奏,不说是七言诗。虽是调侃一类的“排调”,由此东晋文人七言诗的隔膜与生疏。什是七言诗尚且说不子丑寅卯,就不有兴趣写七言诗,更不写的七言诗。

元嘉诗人登诗坛,七言诗表现手法的局限才克服,一诗体在艺术形式才逐渐走向熟。元嘉诗人七言诗的主贡献,首先表现在打破了柏梁体严格整齐的齐言句式,及句句押韵且押平声韵的格局,创造了一声调句式较灵活的新型七言诗体。

七言诗产生的间与五言诗同甚至略早,汉代五言乐府诗在艺术很快走向熟,并产生了像《孔雀东南飞》的长篇巨制,东汉期文人就写了被誉“一字千金”的五言杰《古诗十九首》,直东晋许文人不知“何七言诗”。什七言诗的“育”此迟缓呢?其中的原因很很复杂,是“七言节奏的生原理”致使早期七言难意脉连贯 ,是七言诗在不像五言乐府诗那便入乐歌唱,是诗体比五言诗更难掌握,是此文人一诗体存“俗”的审偏见,在诸“”中王力先生又增加了另一“”的说法:“原韵文的素不在‘句’,在‘韵’。有了韵脚,韵文的节奏就算有了一安顿;有韵脚,虽句,诗的节奏是有完。依照说法,咱研究诗句的候,应该有韵脚的方一句的终结……汉代的七言诗句句韵,就有七字一句,比隔句韵的五言诗倒反显短了。七言诗即使五言诗前,毫不足怪。”

果“有韵脚的方一句的终结”,隔句韵的五言一句便是十字,句句韵的七言一句有七字,在叙、抒情写意,一句七言就显单调又局促,一逗隔的两五字句反倒委婉从容,见打破句句韵七言诗的展何等重。一任务主是由鲍照汤惠休完的,正是由他一贡献才将七言诗的展,从“荒忽中鸟径”引入康庄通衢,在诗史具有极其重的意义。

鲍照《拟行路难》十八首及其他七言歌行,一反汉魏晋七言诗韵的陈规,变原的逐句押韵隔句押韵,除有些诗歌在奇数句韵外,数诗歌的韵脚在偶句,两七言才是一句的终结,它使七言诗抒情表意的功增强,《拟行路难》其三(“璇闺玉墀椒阁”)有首句在奇数句韵,其他每句韵脚在偶句,“阁”“幕”“藿”“爵”“乐”“鹤”,入声韵一韵底。其十(“君不见蕣华不终朝”)则换韵两次,从“朝”“销”平声萧韵换“头”平声尤韵,最换“词”“基”“”“怡”平声支韵。全诗平声韵,换韵韵头的奇数句有的韵有的不韵。

另一位与鲍照齐名的宋代诗人汤惠休突破了七言诗句句韵的限制,他的《秋思引》:“秋寒依依风河,白露萧萧洞庭波。思君末光光已灭,眇眇悲望思何。”晋代张翰的《秋风歌》虽是七言四句,但中间每句有一“兮”字,句式仍是体,韵调是句句押韵。汤首诗按惯例句的奇数句入韵,接着便是隔句押韵,果不是平仄粘尚不合律,首七言诗句型韵式已近七绝了。

鲍照、汤惠休在突破句句入韵一限制的同,有意打破了七言诗押平声韵的惯例,他的品有全篇押平声韵,有又全篇押仄声韵。胡应麟在《诗薮》内编卷三中说,汉魏诸歌行“纯七字无杂言,全取平声无仄韵” 。《柏梁诗》无论七言乐府是七言体诗全押平韵,魏晋七言乐府《燕歌行》《白纻舞歌诗》是此,汉代犹带楚歌余韵的《四愁诗》莫不此,它即使转韵是平转平。胡应麟在同卷中又说:“萧子显、王子渊制浸繁,但通章尚平韵转声,七字句,故读犹未畅。至王、杨诸子歌行,韵则平仄互换,句则三五错综,又加合,传神情,宏风藻,七言体,至是备。” 代者赵昌平先生认:“晋、宋前的歌行,韵是有一定规律的,且一韵底。曹丕《燕歌行》的一、三节。鲍照《拟行路难十八首》,转韵,但往往平转平、仄转仄。齐、梁歌行逐渐形平、仄韵相间,或四句、或六句、或八句一转的体式,诗意的转折一般在转韵处。” 胡、赵二人所言有违诗史的实际情况,通首仄声韵的韵式并非始初唐是始鲍照,《拟行路难十八首》其三就通体押仄韵,从晋至初唐的《白纻舞歌诗》全押平韵,鲍照是一七言乐府中一仄声押韵的诗人,《代白纻舞歌辞四首》三:“三星参差露沾湿,弦悲管清月将入,寒光萧条候虫急。荆王流叹楚妃泣,红颜难长易戢。凝华结藻久延立,非君故岂安集?”韵尾“湿”“入”“急”“泣”“戢”“立”“集”入声缉韵。“平仄互换”不是“齐、梁歌行逐渐形”,更不必等初唐的“王、杨诸子”实现,元嘉诗人汤惠休的七言诗中就已始平仄转韵了,他的《白纻歌三首》一:

琴瑟未调已悲,任罗胜绮强持。

忍思一舞望所思,将转未转恒疑。

桃花水春风,舞袖逶迤鸾照日。

徘徊鹤转情艳逸,君迎歌一。

诗的前四句押平韵,四句换仄韵。在诗中“平仄互换”最最娴熟的数鲍照,《拟行路难》:

君不见河边草,冬枯死春满;君不见城日,今暝尽,明朝复更。今我何?一永灭入黄泉。人生苦欢乐少,意气敷腴在盛年。且愿志数相就,床头恒有沽酒钱。功名竹帛非我,存亡贵贱付皇。

——《拟行路难十八首》其五

中庭五株桃,一株先花。

阳春妖冶二三月,从风簸荡落西。

西思妇见悲惋,零泪沾衣抚叹:

初送我君户,何言淹留节回换?

床席生尘明镜垢,纤腰瘦削蓬乱。

人生不恒称意,惆怅徙倚至夜半。

——《拟行路难十八首》其八

前首诗头二句逐句韵,“草”“”押声皓韵,接三句隔句韵,“”“”转入声质韵,最八句“”“泉”

“年”“钱”“”又转平声先韵,换头的奇数句入韵,其余诗句仍旧隔句韵。全诗连续转韵三次,由仄转仄又由仄转平。草冬枯春再荣,日暮落朝复,人生却年老无再少,诗人四仄声韵表现的周复始生生不息,再五平声韵意味深长抒写人生苦短功业难的喟叹。首头四句“花”“”平韵描写桃花缤纷阳春妖冶,半“惋”“叹”“换”“乱”“半”仄韵表现思妇绪的动不平。清人陈仅在《竹林问答》中说:“转韵意主,意转则韵换,有意转不换韵,未有韵换意不转者。故寡缓急,皆意所,不勉强。” 鲍照的七言诗完全根据诗情选择诗韵,由使诗韵随诗情的展变化,真正做了古人所谓“韵随情转”。他在七言歌行转韵的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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