理性与激情的交融 三

既他诠释中国古典诗歌的是“求真”与“求”,的是捉“意义”与“意味”,就决定了他的诠释离不者的审慎理,少不诗人的象激情,因就形了他那激情与理融的术。“求真”在他的诗歌诠释中有两层面的含义:(一)求“文本意图”,即文所说的捉文本的“意义”,他从文字校勘、音韵训诂入手,力避望文生训凿空谈,每一断语建立在扎实靠的材料,断容不半点主观臆,必须严守客观、冷静、严谨理,此文已有阐述;(二)握诗人诗风的本质特征,解剖人风格代风格的内部机制,分析形不同风格的外部原因,追寻诗体诗风历史演变的轨迹,意义的“求真”必须具有深刻的思辨理。

他总是一诗人放在广阔的文化视野中进行观照,《贾岛》一文是方面的典范。贾岛既不像孟郊、韩愈那古体诗咒骂“世人”,不像白居易、元稹那“律动的乐府调子”“泣诉着他那阶层中”的不幸,是“一暗情调的五言律诗”。他分析贾岛专写五言律诗的原因说:生在那代的读书人,有有抱负“总做诗,做诗才有希望爬一层进身的阶梯。诗做合乎某程式,其运凑巧”,才有“混一”,“五律与五言八句试帖最近,做五律即等做功课”。接着他又追问:他“做诗什老是那一套霾、凛冽、峭硬的情调呢”?此他提供了一文化社人理的解释:“他目前那代——一走了末路的,荒凉,寂寞,空虚,一切罩在一层铅灰色调中的代,在某意义与他早年记忆中的情调是调的,甚至一致的……早年的经验使他在那荒凉几乎狞恶的‘代相’前面,不变色,不伤,感着一亲切、融洽已。是他爱静、爱瘦、爱冷,爱些情调的象征——鹤、石、冰雪……甚至爱贫、病、丑恐怖。” 同回答了每一代何在临近衰败灭亡喜欢贾岛的原因。他阐释初唐浮艳的诗风,是从文与术互动一角度切入,从论文的题目《类书与诗》就他的思路。唐太宗代现诸《北堂书钞》《艺文类聚》等量类书,闻一由此敏锐现些类书与初唐诗歌的共与联系,因类书“既不全是文,又不全是术”的“畸形产物,最足代表初唐那太像文的术,太像术的文了”,“文被术所同化的结果”,便现了“唐初五十年间的类书是粗糙的诗,他的诗是较精致的类书”,它二者的共同特征就是“征集词藻”,是形了初唐诗歌堆砌词藻的代风格,唐初五十年的诗与其说是“唐的头,倒不说是六朝的尾”。 《孟浩》一文将研究象放在他所生活的域文化民族的传统文化中理解,让人真正认识“孟浩的诗”“诗的孟浩”。 《少陵先生年谱笺》“眼光注的文化形态” ,从的音乐、舞蹈、绘画、宗教、军各文化形态的织中探讨杜甫的长路路历程,同他广泛考察了杜甫与同辈诗人的往友情。

,果仅仅有些古代诗人诗歌深刻的理思考,仍不形闻一独特的术;果有他的审象人体验,仅有清人的朴方法现代的“科方法”,他仍“是离诗很远”(见前)。位严谨理的者同是一位极富象激情的诗人,正是气质使他区别那些懂平仄押韵典故处的究,他的诗歌诠释充满了灵气、象激情。我品味一他的《杜甫》一文中的一段文字,杜甫在《百忧集行》中回忆少年生活说:“庭前八月梨枣熟,一日树千回。”闻一在他的评传中一细节写比原诗更形象更传神,少年杜甫一变身强体壮,“树的技术练高了,一十次,棵棵树。最有趣的,是在树顶站直了,往一望,离近,离远,一切在脚,呼吸轻快了,他忍不住笑一声;那笑声有妙不言的胜利的庄严愉快。便是游戏,一人的位站超一点,才不愧是杜甫。” 又他描写李白与杜甫一次在洛阳相说:“我再逼紧我的象,譬说,青太阳月亮走碰了头,那,尘世不知焚少香案,不知有少人望遥拜,说是皇的祥瑞。今李白杜甫——诗中的两曜,劈面走了。我,不比那空的异瑞一的神奇,一的有重意义吗?” 奇幻的象,奇妙的语言,使他的论文在精辟的论析中又洋溢着浓郁的诗意。

现代哲、文艺理论、社人类、精神分析些养,在闻一的诗歌诠释中不是迫使我国古典诗歌就范的外在套子框架,是内化他人独特的感悟、情绪、体验与思索,是他理与激情融最深刻的表现。他张若虚《春江花月夜》的精彩论述:“更夐绝的宇宙意识!一更深沉,更寥廓,更宁静的境界!在神奇的永恒面前,者有错愕,有憧憬,有悲伤。从前卢照邻指点‘昔金阶白玉堂,即今唯见青松在’,或另一初唐诗人——寒山子更尖酸吟着‘未必长此,芙蓉不耐寒’,那是站在本体旁边凌视现实。那态度我太冷酷,太傲慢,或者果你愿意,带点狐假虎威的神气。在相反的方向,刘希夷又一味凝视着‘有涯随无涯’的徒劳,徒劳它哀毁着,那又未免太萎靡,太怯懦了。张若虚态度不亢不卑、冲融易才是最纯正的,‘有限’与‘无限’,‘有情’与‘无情’——诗人与‘永恒’猝相遇,一见故,是谈了——‘江畔何人初见月?江月何年初照人?……” 是迄今止《春江花月夜》最新颖最深刻的评论,它既不是传统诗话那零碎的评点,不是现代诗论那冰冷的分析,是闻一与张若虚两颗诗的“猝相遇”倾流,更是带有闻一人情感、意志甚至体温的生命体验。闻一他那颗激烈的诗激活了《春江花月夜》中的文字、音节韵律,他甚至在该诗中体验了张若虚未必体验的“宇宙意识”“本体”“现实”“永恒”“有限”“无限”等玄妙深刻的东西,分明显露位者深厚的西方哲修养,他又有将些理论概念某刻板的判断尺度衡量古代诗歌,它已融化在闻一独特的感受体验中,因,他的诗歌诠释既是一理论分析,是一生命体验,他诗歌理解的深度正是他生命存在的深度。

他融理与诗情一身的术,使他的许研究结论不定论,他有关《诗经》、楚辞、乐府、唐诗神话的不少论断,至今常有人提质疑,但毫无疑问,他的研究果将永远是引人争论激人灵感的源泉,他那兼融理与诗情的术将永远富魅力。

原刊《华中师范报(人文社科版)》

1998年5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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