论郑樵文献学的知识论取向 三、文献学的功能(上):知识系统的建构

岂止是知识类型的价值估价表现十分“另类”,郑樵在《通志·艺文略》中“四部四十类法”同进行了“彻底破坏”,“类节目分析,不惮苛细,其胆量巨,识见宏,实旷古一人” !他的“胆量巨,识见宏”又岂止表现“四部法”的“彻底破坏”,体现在他古代知识系统的重新建构。由《艺文略》中少数书目见两,有的典籍归类偶有舛误,别议论稍嫌偏颇,招许者的鄙视讥评,人总是盯着他身的几处瘢瘕,忘记了激赏他那群的气度;喜欢指责他细节的讹谬疏漏,全忽视了他在文献校雠的匠独运。就像章诚所指的那,“夫郑氏所振在鸿纲,末吹求,则在节”。《通志二十略》不失文献的“巨制鸿编”,《艺文》《校雠》《图谱》《金石》四略贵在其“凡例”“绝识旷论”。

郑氏所振“鸿纲”就是他通文献的“类例”原则,在重新确立典籍分类系统的同,重新建构了我国古代的知识系统。从《别录》《七略》《汉书·艺文志》,标志着我国一次知识系统建构的结束;从《汉书·艺文志》的六略《隋书·经籍志》的四部,标志着我国二次知识系统建构的完。《汉书·艺文志》中的六略虽突六经与诸子的位,推崇形“”,但“兵书略”“术数略”“方技略”独立经、子外,些形“器”尚有其存在的空间。至《隋书·经籍志》确立典籍四部分类的统治位,我国古代知识系统的建构生了结构的变化。原先《七略》中与经、子并存的“兵书”“术数”“方技”,由它属形的“器”与“技”,各有单独一类的,全部被并入“虚论其理”的子部。在媒介相单一的古代社,书籍是知识最重的载体,书籍的分类与知识的分类是完全同一的。在经、史、子、集四部分类的知识系统中,“除史部质较近专门外,经、子与集颇近丛书” ,即使“较近专门”的史部包罗了不少非“史”的因素,经、子、史、集不是根据科划分的知识类型。且四部中,“经”准绳“垂型万世”,“史”载史彰善瘅恶,“子”尚义理一,“集”摛辞藻叙抒情,它全属人文科知识的范畴,诸理、文、农、算法、医方等属科的知识,刑法、礼制、职官等属社科的知识,在四部系统内有单独类的资格。它或者被并入史部内,或者淹子部中。四部分类系统突暴露了四库馆臣在知识类型的价值偏见,在知识类型他尚“虚”不务“实”,重“务说”的“”与“理”鄙视“务行”的“技”与“艺” 。

郑樵其人的胆识,根据己尚“实”薄“空言”的知识价值标准,打破了四部分类所建构的知识系统,并在已有的知识类型基础,依据己的“类例”原则,重新建构了我国古代的知识系统:“《七略》者,所分书次,即《七略》不明书。明者在明推步,明者在明远迩,明书者在明类例。噫!类例不明,图书失纪,有矣。臣是总古今有无书区别,凡十二类:经类一,礼类二,乐类三,类四,史类五,诸子类六,星数类七(《艺文略》中名‘文类七’——引者注),五行类八,艺术类九,医方类十,类书类十一,文类十二。经一类分九,九有八十八书,八十八书总九书乎?礼一类分七,七有五十四书,五十四书总七书乎?乐一类一,书十一。一类一,书八。史一类分十三,十三书九十,朝代书则朝代分,非朝代书则类聚分。诸子一类分十一,其八书八,、释、兵三书差,四十。星数一类分三,三书十五。五行一类分三十,三十书三十三。艺术一类一,书十七。医方一类一,书二十六。类书一类一,分、二。文类一类分二,二十二,别集一十九,余二十一二十一书已。总十二类,百,四百二十二,朱紫分矣。散四百二十二书穷百,敛百明十二类所归。” “十二类,百,四百二十二”,不囊括了所有的知识类型,些知识类型进行了重新建构,另炉灶构架了知识系统的“鸿纲”。一新建构的知识系统最的优点,是将人文科知识、社科知识与科知识“朱紫分矣”,让许知识类型剥离经、史、子单独一类,让“”与“器”、“理”与“艺”比肩立,在一定程度实现了他抑“空言”扬“实”的价值目标,更体现了他“敛百”的雄。明人胡应麟充分肯定他知识的建构典籍的分类,更由衷赞叹他总群书敛百的宏气魄:“郑氏《艺文》一略,该括甚巨,剖核弥精,良堪省阅。” 的确,郑氏所建构的知识系统,“鸿纲”构架既“该括甚巨”,局部子系统“剖核弥精”。

从知识系统的“鸿纲”构架,郑氏所分的十二类所有知识几乎囊括无遗,既表现了他极其阔的术视野,更显露了他难贵的科意识。譬,别“礼类”“乐类”“类”“经”外,“文类”“五行类”“艺术类”“医方类”“类书类”“子”中,就显示了郑氏的卓识。“礼”在古代是随异的礼仪法制,不与亘古不变的“经”类同条,“”是古代人人须诵习的文字,不与深奥的“经”类共贯,“医方类”属治病救人的“技”,“诸子类”属立言明的“理”,四部将“医方类”并入“诸子类”有何理据?“艺术类”表现人类感的直觉与象,“诸子类”表现的是人类理的抽象与思辨,将“艺术类”与“诸子类”合一岂不更荒唐?郑氏所分的十二类中,除“经类”“类书类”属丛书质外,其他十类已具有现代意义的科知识特征。姚名达在《中国目录史》中说:“向目录弊,惟知类书,不知类。类有无,一依书少定。司马谈分思六旨,世徒存其遗蜕《子部》,不充各部。乃至不术名称,猥部类标题,《七略》《七录》已不无其弊,《隋志》抑又甚焉。” “惟知类书,不知类”的根源是文献有科意识,四部中的“经”“子”“集”三部不是科名称,完全是三丛书,“史”虽在现代是一级科,但四部中的“史”部十分庞杂,依旧是部类不算科。郑樵十二类取代四部法,在进行科重新分类的同,建构了全新的知识系统,惜它在术史的意义至今有被人所认识。

从知识系统的局部子目,像《艺文略》将“文类”别“诸子类”,文类再分“文”“历数”“算术”三类,其中“文”又细分“象”“文总占”“竺国文”“五星占”“杂星占”“日月占”“风云气候占”“宝气”八子目;“历数”又细分“正历”“历术”“七曜历”“杂星历”“刻漏”五子目;更精细的是“算术”类又分本土的“算术”与“竺国算术”二子目。从现在的知识分科图书分类,“算术”置“文类”欠妥,但在宋代文与算术谓互表。郑氏在《校雠略》中清楚认识:“有历,有算。……不知《唐志》何历与算二书相滥一,虽曰历算同归乎数,各名。” 的部分文献及四库馆臣,知批评郑樵《艺文略》中别书籍的错少数的纰漏,全不他各类知识“剖核”的精,《明史·艺文志》仍荒谬“算术”归入“”,《四库全书》是“文算术”强并“子部”。非常难的是,郑氏重新建构的知识系统中广泛容纳异域新知,《艺文略》既存传统古籍溯知识源,又标“竺”新书明知识变。

在通类例重新建构知识系统一点,将郑樵与章诚两位杰的文献做一比较,就更显前者人的胆识。己文史校雠极负的章诚,在文献校雠领域一辈子未跳《七略》四部的掌——不被《七略》所囿,便被四部所限,他的思维一直在《七略》四部二者中打转:“《七略》流四部,篆隶流行楷,皆势所不容已者。” 他从《七略》流四部一文化展的必,像除了《七略》或四部外,古代典籍不再做其他分类,文化系统不进行重新建构:“四部与《七略》,亦势不容两立者。《七略》古法终不复;四部体质又不改。” 他神往《七略》古法,但“《七略》古法终不复”;不满意四部规,“四部体质又不改”。章诚被逼了墙角,他似乎被动接受现的四部,他连有打破四部的框架,更有像郑樵那说“《七略》所分,苟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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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、知识类型的价值重估:重“实学”而轻“空言”目录+书签--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