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类例既分,学术自明” 三、“类例”的原则:“不如此论高卑”

郑樵在知识类型崇“实”弃“空言” ,一知识类型的价值判断,深刻影响了他文献的知识与图书分类。

我国一次知识与图书的分类,是汉代确立“独尊儒术”一意识形态完的。向、歆父子既是古典文献的奠基人,又是著名的经师;《汉书·艺文志》撰者班固同深湛经术,有经名著《白虎通义》传世,且他本人是一位坚定的圣卫者,批评司马迁“其是非颇谬圣人,论则先黄老六经” ,所从《七略》《别录》《汉书·艺文志》的知识典籍分类中,儒的六艺(六经)处独尊的位,独尊位一直保持晚清。顾颉刚先生在《古史辨序》中说:“中国问是向有一尊观念有分科观念的。” 由古代者存“一尊观念”,其他各科知识就失了独立存在的空间。在《七略》及《汉书·艺文志》的知识系统中,六经外的知识不是“六经支与流裔” ,所有知识是六经的流裔派生物。在《隋书·经籍志》及《四库全书总目》那,经各权衡,史经羽翼,子经流裔,集经鼓吹,总,在知识的价值等级中,各科知识离了经就有独立存在的价值依据。难怪唐代的文献称己整理文献的目的主是了“弘设教” ,清代集古代文献的《四库全书总目》更宣称:“盖圣朝编录遗文,阐圣、明王者主,不百氏杂重。” 什是些文献眼中的“杂”呢?《四库全书》编者此有明确的界定:“夫者研理经,正是非;征史,明古今败,余皆杂。” 他是否遵经唯一的判断标准,所有的典籍“一一辨厥妍媸,严取”,那些“离经叛、颠倒是非者,掊击必严;怀诈狭(‘挟’——引者注)、荧惑视听者,屏斥必力” 。与其说是在“编录遗文”,不说是在宣扬“圣”。近人杜定友在《校雠新义》中一做法不满:“无门户强分内外,经宏,史体尊,子杂说,集别体,一尊崇圣,图书分类褒贬,失其本旨远矣。” 郑樵早就认“《七略》所分,苟简,四库所部,无乃荒唐” 。

任何一文献有己的知识价值判断,但文献“类例法则又不宜存褒贬其间,有其书有其目,有其目有其类” ,果有“经”与“杂”的贵贱分,有形“”与形“术”的高别,类例条别就将毫无准的。郑樵鄙薄“空言”崇尚“实”,表现在类例中就是给予“空言”与“实”各类知识相应的科位,不像此前的文献那,让“空言”挤压“实”的生存空间,是强调各科知识的相独立,反通类例分各知识的“高卑”。有些文献将与术同条,法与刑法共类,郑樵分类深致不满:“旧类有,有书,则老、庄是。有法,有刑法,法则申、韩是。先,法次,至刑法、书,别条例。刑法则律令,书则法术,岂法术与老、庄同条,律令与申、韩共贯乎?不不分。《唐志》则并、书、释氏三类一类,命‘’,乎?凡条例书,古人草昧,世详明者有,未有弃古人详明,从人紊滥。其意谓释氏书难,在名、墨、兵、农,故合。殊不知凡目书明晓,不此论高卑,况释、二书是矛盾,岂同一乎?” “不此论高卑”就是他确立的“类例”原则,即在知识图书分类中保持价值中立,客观给予各科知识相应的位,不通类例分各科知识的贵贱。像《唐志》将释氏混同,将刑法并入法,此凸显与法,并取消佛教与刑法两知识的独立位,经由类例条别显示各科知识贵贱尊卑的分类方法,不仅使典籍分类凌乱失次,且严重影响某些知识类型的积累承传,严重压缩窒息某些科与术的生存展空间。在郑樵的《通志二十略》中,尤其是在其《艺文略》中,他给予已有的各科知识最的生存空间,确立各科知识相独立的术位。

首先,郑樵突破了“七略”四库分类的藩篱,通己的类例原则重新划定了知识的版图,并由此确立了各科知识的术位。《艺文略》彻底打破《隋书·经籍志》的四部法,将古今图书分十二类:经类一,礼类二,乐类三,类四,史类五,诸子类六,文类七,五行类八,艺术类九,医方类十,类书类十一,文类十二。从现代眼光,图谱金石属文献典籍的范畴,是再加《二十略》中的《图谱略》《金石略》,他划定的典籍共有十四类。的文献虽肯定郑氏《艺文略》的分类,但是称他将图籍进行了更仔细的条别,一是将图书分十二类,二是扩了分类的级数,创立了三级类目体系——类中再分类,类中又细分子目,类例的知识论意义却一直被人所忽视。比经、史、子、集四部分类,郑氏《艺文略》中的十二类,加《图谱略》《金石略》二类,使不少知识类型摆了经的笼罩,并获了与经并立的位。析礼、乐、经外,使礼、乐、从经的附庸变与经并肩立,文、五行、艺术、医方、类书诸子中,使文、五行、艺术、医方、类书更易显示各的知识特,不再削足适履依附诸子。分类表明郑氏各类知识特与位具有深刻的认识。属古代礼仪法制的“礼类”需因因制宜,不应列亘古不变的“经”;“”的研究象是人人习的文字,将它侧儒经典有何理据?文探究星辰日月,医方传法治病救人,什与立言明的诸子混一?衡郑樵的知识论标准,一虚论其理的“空言”,一实纪其迹的“实”,将“实”并入“空言”,就意味着剥夺了“实”一知识类型的存在空间与独立位。金石碑刻是另一形态的历史文献,有的文献将它附丽经,有的将它并入史,它在内容既非经非史又亦经亦史,是一有别经史子集的知识类型。郑樵此有独的认识:“方册者,古人言语;款识者,古人面貌。跂慕古人,使亲见其面闻其言,何患不与俱化乎?所仲尼徒三千皆贤哲,世旷世不闻若人一二者,何哉?良由不亲见闻仲尼耳。盖娴习礼度,不若式瞻容仪,讽诵遗言,不若亲承音旨。今方册所传者,已经数千万传,其亲承远矣。惟有金石所垂不朽。” 他将三代鼎彝、秦人石鼓、秦石刻,进行搜集、整理、分类别《金石略》,表现了他深远的术眼光与阔的知识视野。江人度书张洞论目录编撰,郑氏此举有高度评价:“‘金石’,《隋志》列‘经’,《宋志》属‘史’,已觉歧异。且昔考核者少,尚附丽;今研究者,岂容牵合?六义附庸,蔚国,夹漈《通志》所别一略。盖其中有证经者,有资史者。居甲部,既病其偏枯;置乙帙,亦嫌其泛滥。” 见郑樵单列《金石略》有先见明。他撰《图谱略》是有感从向、歆,文献重书籍轻图谱的倾向,是他重“实”在类例的表现。

,《艺文略》的典籍分类仍存在代的局限,比少数方图书分类标准尚未完全统一,又某些知识类型有足够的重视,最明显的是仍旧将“理”并“史类”。历史处理的是历史间,理探讨的是宇宙空间,二者说“义不同科”。《通志二十略》中有《理略》,《艺文略》中却有“理类”,史著与理典籍混在一块。清人孙星衍《孙氏祠堂书目》显受郑氏《艺文略》的影响,同将典籍分十二类,不同的是理史类,在一定程度弥补了郑氏留的缺憾。

其次,郑樵在类书程中,既有意识形态的傲慢,有术的偏见,客观平视各类型的知识,他将“类书”单列一类与经、史、诸子并列,显示了他在知识论的公与卓识。何将类书别一类呢?他在《校雠略》中此做清楚的阐述:“类书者,谓总众类不分,若分书,入别类。” 类书向者所鄙夷不屑,连最推崇郑樵的章诚是此。他将术知识分三类:比次书、独断与考索功。“高明者独断,沉潜者尚考索功”,“比次书”则无须“高明”不必“沉潜”,任何读书人编纂,因,“独断、考索功其智,比次书其愚” 。是一文献说,有其必有其书,有其书则应有其类,不因某一类术知识存偏见,就剥夺它独立存在的位置。类书的资料源或经或史或子或集,古代公文献目录往往将类书或入子部或附集部,类书的知识形态又不同子、集。《四库全书》的编者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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