漫画是俏皮的文字。读漫画正是钱锺书说的“思的放假”，是沈从文说的“情绪的体操”。我爱读香港尊子的政治漫画，爱读北京丁聪的文化漫画。尊子冷峭，丁聪温厚，寻味。范先生说，丁聪老诉苦，说夫人不忍他横向展，影响健康，早餐定量供应，一片麵包，一蕃茄或半根黄瓜。丁先生说麵包薄风一吹就飘走。刚李黎听，随手画了一幅漫画，画胖墩墩的丁先生盘腿坐在一片麵包，坐飞毯，题《丁聪先生随风的麵包》。幅漫画范先生那篇《相约在书店》前不久登在《公报》。丁先生“策”应付“政策”，每星期范先生那“反飢饿”：跟范先生馆：两炒，一碗汤，外加四两二锅头。丁先生最反感是范先生总叫二两米饭，又吃不。“於是丁聪语录教育我：‘贪污浪费是极的犯罪’，代我饭吃掉，一粒不賸。”丁聪风趣，范幽默，《相约在书店》因此写格外。
丁聪漫画人物极精。九月份《读书》有一篇黄苗子先生的《图文并谬一本书》，说的正是丁聪的新书《我画你写》，共收中国代文化人八十人，一画一文，文有述、有他述。我见本书，但黄先生引了一些文，选了几张画，真妙。丁聪画谁像谁，黄先生拉“活祭”那幅最有趣。他画黄先生半躺在尸床笑瞇瞇改悼词，四周铺满鲜花，有微笑的“遗像”。不知配什文字。前辈文人笔甚观，是庄是谐，风情万千，堪回味。沈从文一幅页是巴金写的话，说“他身有不少光的东西”，“他有一颗金子般的”。沈从文的生汪曾祺有一次老师，牙疼，脸肿老高，沈老师不说一句话，给他买了几桔子。沈从文概真是的人。据说，丁聪笔些文化人，除了鲁迅，绝部分带笑意。吴祖光的述於是说：“生正逢至此”。他受磨难，吴先生几字有泪。王世襄眉头皱着笑，述曰：“不怨画师艺不高，怨生不潇洒”。王老真的是喜欢皱眉头。我最记有一次我中一件文玩，他见，认，是价钱贵了些。我说他说，我更应该。王老於是眉头皱着笑说：“钱够吗？”我很感动，差一点买不手。
苗子先生说，丁聪笔的萧乾先生是一位饱经世故的老人，他的笑带着透人生的意味。我是的。萧老透不点破，晚辈常有爱。杨宪益是“英国绅士式的浅笑，笑带点醉意忧伤”。我了伦敦一位博的老书商，午两三点钟就喝鼻子像樱桃那红。黄先生说黄裳先生是“笑”：在书摊现一本明刻绝版书的表情。前几年我找不徐子晋的《前尘梦影录》，陆灏替我问黄先生借影印，书中处处有他的眉批，太难了。现在更不意思了，怕他“笑”，说我连本书有、点烦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