旧时的月色

(一)

星期午独在环几条旧巷老街漫步,一位卖破烂的老头在零卖堆了一的旧货,十几古士古董商人团团围着选购。残破的字画,生鏽的铁罐,剪剩的花绸,尘封的瓷器,泛黄的信笺,漆金的招牌,牙雕的梳子,穿洞的灯罩,镶金的钢笔,破裂的砚台,绣花的布鞋,有五、六十年代李丽华、张仲文的铁板挂历。听说,近几年环西环老房子旧唐楼纷纷拆掉,人楼空际,些陈年器物堆垃圾让收破烂的人收转卖。面流传着传奇故:一古董商人两百块钱检一幅董寿平的丈二画,重新装裱卖了三万块钱;一教书先生一位民初漂亮姐的画像,顺手买了一牛骨做的梳子,从此夜夜梦见一有脚的玉人向他招手,吓赶紧找人庙烧掉那幅画像那梳子。

(二)

冯骥才那篇《文化的忧患》说,收藏终於了中国人的一嗜;老百姓手头宽裕,藉收藏表示传统文化的回归,古物市场、拍卖市场应运,连各传授古物常识的书籍图典了畅销书。他说:“今广泛的收藏热,终究是,至少影响那些老婆婆丢弃一罐子,总一是不是扔了一件宝物﹖一,文化便升了值。”我认识一在商行文员的年轻人,生喜爱旧东西。他说,古董街店铺的古董他是买不的,专买五、六十年代的旧东西:茶叶铁罐、香烟海报、米铺招牌、钢刀火机,什。有一,他在一破烂摊子买两捆旧的《人》、《》杂志,回一本一本翻阅,越越入迷,“文化修养”提高,顺口批评报纸文字何狗屁不通,问我哪买年友联研究所几位政论的书。我是在一爿旧货店结识位陈先生的。

(三)

“文化”真是无所不在。书香世、渊源,有,固很;有,似乎不问题。陈先生告诉我说,他父亲在新界茶餐厅,是爷爷的,喜欢《华侨日报》,报纸关门了,老人的娱乐就剩听听粤曲了。我说许是他喜欢旧东西的根源。那爿旧货店的老闆我说,他卖一块破了印钮的旧石章给陈先生,刻的是“旧月色”四篆书。我,他买四字,一定暖暖的。

冯骥才说,在古物市场,文物、古玩古董是三不同的概念。日本人统称古物“骨董”,但在中国人却是不同层次的:“文物是指那堪称某一代典型、珍罕稀有的古物;古玩不一定是某一代的代表,却必须是艺术精、制精湛、材料贵重的古物;古董则泛指一切旧器物”。他说,宫廷富人收藏的主是古玩,很少注重材料低廉的昔器物;其实,正是旧货摊些一般的古董,才“蕴含着丰富的生活文化的内容”。真的,文化不光是藏在四书五经,《人》、《》有。我非常喜欢那卖破烂的老头堆了一的旧月色。

陆谷孙的生死恋目录+书签王永平先生的来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