骂“共匪”长大的一代

(一)

台静农先生似乎很喜欢“人生实难”句古人的话,写文章聊写信引。他怀念庄慕陵的文字说:“我曾借古人的两句话:‘人生实难,歧’,请慕陵写一联,不幸他的病愈愈严重,就算了。今世,人活,是不容易的,有点文艺术的修养,才活从容些。”台先生世,陆的舒芜先生写悼文,提台先生年告诉他一件,说是鲁迅的《中国新文系说二集序》表,台先生向鲁迅面讚叹:“先生篇序,写真空灵。”鲁迅笑答:“了。”舒芜说:“惜《龙坡杂文》一字不曾提鲁迅,恐怕是一‘人生实难’吧。静农先生与鲁迅先生关系密切,不不说是遗憾。”舒芜宝藏台先生年写的长卷,抄录了鲁迅全部旧体诗。那是一九四六年在白沙分别际送的,有跋语,最一句说:“此别不知何年再诗酒乐,不同此惘惘耶?”

(二)

五、六十年代的台湾是老总统蒋先生强人统治的代,岛从南北处处张贴“反共抗俄”的标语;公共汽车贴着“匪谍首,既往不究”的告示。电影院演电影前播放国歌,全场肃立。满街的阿兵哥,兵的是英雄。那真是卧薪尝胆的岁月。有一年冬,我的同动捐旧寒衣济贫,几人赶写劝捐的标语,龙飞凤舞的毛笔字写扣人弦的句子,半夜摸黑在寒风中张贴,校园每一棵树每一枝电灯杆贴了。一宿无话。翌日醒骑着脚踏车校园一逛:我的墨宝不见了!不久,教官生辅导处的头头我几“捣蛋分子”叫训话,记是骂我给由中国抹黑,反共基的宝岛描写飢寒迫的狱。那年代说话。听台北的四老哥说,有几生乱说话,半夜给军警硬从宿舍带走,从此不见了,送绿岛。我半信半疑,伙集体洗澡的候照引吭高歌《绿岛夜曲》。台先生那候在台中文系教书,术外寄情诗酒书画,早年写说的不便提,遑论跟鲁迅的情。

(三)

最近赵耀新在台北报写《从共匪中共》,劝台湾矫枉不正,很有趣。他说:“我从就是骂‘共匪’长的”,什东西加“匪”:匪军、匪区、匪酋、匪兵、匪党、匪书、匪片,连音乐称匪乐,陆的中药叫匪药。他是研究陆问题的,叫“匪情专”,废了称“匪”的指令,他的头衔於是改“中共问题专”。他说,孙运璿行政院长的末期,喝洋水的人了,不意思在术论文中说人是共匪,国民党於是恩准“共匪”改比较中的名词“中共”。先有人反,改了头,报纸编辑任何“共匪”或“匪”的字,全改“中共”或“共”,有难免闹笑话了。赵耀新说,有一次他在文章提“张霖在东北剿匪”,指的是民初的土匪,编辑一见迳改“剿共”,误了史实,失千!赵先生说,现在两岸很即将统独决战,“那又改回了‘共匪’,君不见李总统带头骂了吗?”台先生了又说一句:“人生实难啊!”

从雍正的近视眼说起目录+书签文章四忌四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