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客达达的马蹄

(一)

一九四八年冬,中国陆局势蜕变,北平风声日紧,梁实秋应陈忠邀退广州中山教书。他在《槐园梦忆》说,广州平山堂半年,始有身世飘零感,法舫尚送他一部《金刚经讲话·附经讲话》,夫妇俩捧读遍,若有所契。梁先生常校礼堂面观赏盛的木棉花,“花败落,訇有声,据云落头伤人。从拾一朵,瓣厚数分,赏玩久。”梁实秋一段回忆写笔淡情深,尽乱世书生颠沛流离的精神面貌,教我忍不住引入十年前写的那篇《回,是了》。,海峡两岸已经隔绝了三十年,少亲情爱情乡情国情了无着落。我常常在台湾念书期校宿舍的老校工:退伍军人,在山东,从精壮的岁月苦等凋零的暮年,始终回不了。寒冬的深夜,常常他微醺的步履踏月回,悄声吟唱几句京戏,悲凉彻骨。我那篇旧於是写“中国人念旧近乎偏执;最难忍受倒不是烽火连三月,是书不敢说的故园消息。”慢慢有人从台湾经香港辗转回乡,久别团圆的喜悦洋溢在少人的庭院:“中国人期待的不是炮声,是归人跫的足音……温山软水慢慢从噩梦中醒了;城郭故,明月依旧,燕子,关的是昔日的黄昏深院,不是日月换了的新。”“Oravelled to discover the past”。

(二)

於是,老一辈的中国人经历国破,经历散,经历人亡,宁愿一生平平静静乞求吉祥,乞求意:“中国传统的政治求是‘风调雨顺,国泰民安。’风调雨顺是农业收有保障,人民有饭吃;国泰民安是国安全,不受外敌威胁侵略。清朝皇帝的宝座旁,例有金制或铜制的两象,象背有瓶,谐音‘太平有象’。太平是中国人皇帝至庶民同祈求的,太平就是国安全。”查良镛先生的老一辈中国读书人因此觉香港人长期有归属的国,一生安乐,所国安全的观念很淡薄,甚至认香港特区政府引进“国安全”的概念,是政者利名义镇压百姓。他说,中国陆国歌呼吁不愿做奴隶的人,“我的血,筑我新的长城。中华民族了最危险的候……”,那正是了保卫国安全。他说,“香港年轻人果不懂,问问经历三年八月被日军佔领期的长辈就知。”

(三)

我不难了解老一辈中国人浓烈的国民族意识,不难了解他经历了苦难岁月的憧憬,更不难了解他谦的宿命情。梁实秋夫妇在平山堂捧着佛经默读遍,若有所契,正是逆境中追求慰藉的法门。是,我觉一生安乐的新一代人,早已经进入丽的元化世界网络中,谁不像在的按钮代,中国人必须准备己的血筑我新的长城:木棉树掉的木棉花绝不那巧合打中己的头。新一代人既不信,不怕。他深信不疑的国安全观念是展民主展科技。现代科技术几分钟内就化解老校工几十年的乡思。皇帝宝座旁摆放的不是“太平有象”,是电脑、电话、传真机。一九九七年七月一日香港回归祖国,祖国听的未必全是归人跫的足音,有一些是客达达的马蹄。

卷首语目录+书签元帝岂可戴绿头巾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