旧美术,新语言

(一)

中国共产党一九四九年在陆建政的一、二十年,古老的中国弥漫着红彤彤的共产主义新思,不但文品走了金光闪闪的,术工者彩笔描画万无云的艳阳。那段期的宣传海报、版画乃至文革的徽章、制服、红书,现在了收藏的珍品;几千几万元的景德镇新烧瓷器有不少人搜罗,价钱直线升。前几,中国嘉德在北京举行的秋季拍卖,竟有一百五十幅“新中国术品”拍卖,註明是一九四九至一九七九三十年间的品。我平日常常在香港的古董街字画铺不少新中国的新文物,类太,很难建立收藏系统,虽知升值潜力不弱,始终不敢染指,生怕一不收拾。许年,我买一件白蕉写毛泽东诗词的长卷,字实在写太,舍不它睡在冷摊。同一孙雪泥解放画的蔬菜鲜果,不带革命色彩,充分流露旧社士夫的淡泊志趣,索价不贵,我一并买了。嘉德次拍卖的书画,孙雪泥有一幅《闢一遭,吃饭不付钞票》,画的是乡人民公社的粉墙土屋,屋前泥路弯弯,路旁竹篱笆围花树稀疏的院子,插着一枝红旗。那是一九五八年他六十九岁的品,确是很有新意的传统国画。题识云:“欢呼吃饭不需钱,辟一年。旧饥寒谁不怨,今因饱暖乐无边。汤鲜菜厨争巧,饭软茶香胃觉舒。饱食钻研生产,三秋竞赛各争先。一九五八年余乡七一人民公社,归画此,并与野平联句,亦生平快。惜墨冻指僵,书画皆拙,聊博识者一笑。雪泥孙鸿并题”。

(二)

旧知识分子了迎合新代新政权的号召,一夜间在旧瓶子装新酒,人人各显神通。嘉德拍卖品七六六号是沈尹默的隶书联,联是“听毛主席话”,联是“跟共产党走”,署“尹默”二字并钤印一方。沈尹默是名鼎鼎的书法、问,一九二九年河北省教育厅长,次年任北平校长,七一年世。我一向喜爱他的行书,早年偶两件,百不厌。幅革命联是五十年代末的品,八分书一点不俗气,是联语“新”惊人,有一点点像缠脚的老太婆穿花裙子插红花似的,很玩。

吴湖帆一九五八年画的一幅石榴树、灵芝、红花、红果,据说明说是象徵跃进革命的火红年代,籽的石榴果灵芝则寓意江山千秋万代,是,整幅画根本是很传统的图画,吴湖帆更有在题识旧诗词歌颂新代,题了“红五月”三字,放诸各朝各代皆喜!老舍夫人胡絜青那幅工笔设色昙花画真生动,题识是“经济物人民”,左角盖闲章“人民服务”。嘉德的说明说,胡老中养昙花,年年花,常有亲朋友门守候名花一现,此乃画写生,画题《经济物人民》深具政治含义,“实属保护品,不致因‘玩物丧志’、‘资产阶级情调’等莫须有的指责加害於它,是花卉画的唯一‘路’。”跟娄师白一聪明,他那幅岁朝清供完全因袭古法画,加画一盏红灯笼,题了十四字:“人民公社红灯举,照万年百花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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