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一早,昆山县官差在申明亭,并城内各人烟稠密处张告示。
百姓冒雨聚集围观,识字的便高声念:
“新任昆山知县赵,急告全县父老——五月入梅,雨连月,太湖猛涨,汛情经年不遇。昆南已泽国,吴淞江堤危在旦夕。
一旦江堤失守,全县皆遭顶灾,房倒屋塌、颗粒无收,饿死溺亡者不知几番!
本官与众同僚不忍百姓遭此劫难,誓昆山守堤底,洪水一日不退,吾等一日不江堤!
呜呼,昆山乃百姓昆山,人人皆有守土责,我等众志城,洪水不侵!
今日卯,本县进入紧急状态,一,全力抗洪,特颁禁令九条,望周知:
一禁哄抬物价,囤积居奇!二禁造谣生,蛊惑人!三禁打架斗殴,动辄诉讼!
四禁偷窃诈骗,哄抢物资!五禁知情不报,串通一气!六禁擅离职守,麻痹意!
七禁推诿扯皮,敷衍塞责!八禁敲诈勒索,贪污受贿!九禁不遵号令,临阵逃!
有违此九禁者,无论官民国法严惩外,一律枷号十日,立耻辱碑朝阳门内,百世唾弃!
昆山知县赵守正;县丞何文尉;主簿白守礼;典史熊夏生联署。”
篇严厉决绝檄文的告示,登让本就人惶惶的昆山县城炸了锅。
县城的百姓算是彻底从麻痹状态中警醒了,惶惶不安的议论。
“狠?怎做人啊?”
“是啊,又是枷号又是耻辱碑,甭在昆山露面了。”
“今年的水灾严重吗?”
“肯定啦,南边人早就逃难进城了。”
“四位老爷署名了吗?不是动真格的?”
“昨县太爷任一,就带着顾老爷、郑老爷他堤巡视了,今就灾民乡人拉修堤了。”
“咱快了,我长通知了,明堤。”
“何是啊……”许人不禁十年前那次水。
人虽仗着县城的庇护有被淹死,但一连两月困在孤岛一般的城中,不知饿死了少人。
甚至现了人吃人的末世景象……
恐惧从底涌,一不收拾。有的人跑回,扛锄头、提簸箕,就支援修堤。
有的人则回收拾东西,准备逃苏州城避难。
有人赶紧街的店铺,抢购粮食、柴禾、茶叶、食盐等等,准备囤积,防饥荒……
……
不赵公子已经不,满城乱糟糟的一幕了。
他一早便在高武二十名蔡巷汉子的保护,悄乘船离了昆山县,沿着娄江顺流,踏了化缘路。
赵守正他手的佐杂官,昨晚真的住在了堤,今早便始了紧张的抗洪工,瞧不见管不了县城了。
今在昆山县城说了算的,竟是两监外执行人员——徐渭吴承恩。
撑伞站在栅门内,着衙前街的乱象,老持重的感十分头疼。
“哎,你是。”瞪一眼画:“不跟我一劝公子,反支持他张贴告示。有必让老百姓了解真相吗?”
“十几万灾民进城了,今又有几万人堤干活,他不了解真相?”画反问一句。
“许人不知吧。”吴承恩叹口气:“无知是一幸福。”
“假无知就是无耻了!”徐渭却冷笑一声:“老子最不惯那些揣着明白装糊涂,极点的无耻嘴脸了!让他彻底装不。张告示就是托塔王的照妖镜,一照什魑魅魍魉显形的。”
“哎,乱子的。”又叹了口气。“是闹了,八有人拿咱俩的身份,攻击东的。”
“怕啥?了儿就平掉。”放荡不羁的孤蛋画却表示淡定:“趁着真正的洪水,蹦的妖魔鬼怪全干掉,才一齐抗洪嘛。”
“是平不掉呢?”吴承恩闷声问。
“破县城,有什平不掉的儿?”徐渭哂笑一声,转身进了县衙。
“哎,伙。”吴承恩无奈的直摇头。
前入城生的那一幕,有冯知县临走前的提醒,让吴承恩不由深深担忧。
徐的那几走狗,怕是不放绝佳机的……
……
衙前街虽繁华,但因整条街依附县衙生,因此少显有些畸形。尽是些茶馆、酒楼、旅店、医馆、药铺、澡堂子类的服务业。
正经买东西,是半山桥一带。
桥两侧的东塘街、西塘街皆是店铺林立,市肆繁华。
今着雨,东塘街的人流却比平日。
尤其是那些粮店门口,人挤一团,争相抢购米,长长队伍一直排了桥。
“我一石!”
“阿拉八斗!”
“一石五!”
顾客高声吆喝着,拍打着柜台,催促着忙忙碌碌的掌柜伙计。
黑的店东趁机不断涨价。
正是青黄不接的季节,岁的陈米本就卖一两七八一石。
昨进米,今早一张,几米店就不约同涨了二两一石。
告示,又擦掉今日报价,瞬间改了二两五。
此刻抢购潮一,他索不擦了,直接在二头加一横,变了三两五一石!
越是不停涨价,顾客就越是买。唯恐回头涨五两一石,那真活活饿死了。
着疯抢故的老百姓,狠赚一笔的米商乐合不拢嘴。
其实老百姓根本必疯抢,些米商见今年提前入梅,早就料昆南被淹。
是纷纷竭力补货,些桥送米的货船首尾相连,阻塞至塘的通了。
虽昨进米,但店的备货十分充足,老百姓且买吧。
……
东塘街,一,名‘杏花红’的酒楼二楼。
临街雅座,几穿着锦袍的男子,正一边喝着酒,一边着楼乱糟糟抢米的场面。
“你昆山的老百姓不够劲儿啊。”一生着花白山羊胡子的老者,夹一片爊鸭细细品尝。“抢抢,光给卖米的送钱了。”
“不是刚贴了告示吗?”腮帮子生着痦子的中年人陪笑:“少少有点被吓住了。”
“那怎?”山羊胡子鸭骨头吐窗外,令:“,给他点火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