论所谓五等爵 二、公侯伯子男释字

公,君。《尔雅》,“公,君”,释名同。《左传》所记,邦君相称曰君,称曰寡君,群则称曰公。是公君称,敬礼有别,名实无二致。

君,兄。《诗·邶鄘卫风·鹑奔奔》云:

鹑奔奔,鹊彊彊。人无良,我兄。

鹊彊彊,鹑奔奔。人无良,我君。

国风章,每有颠倒其词,取其一声变。字义无殊者。此处君兄相易,其义固已迫近,考其音声,接近尤。《广韵》,君,平二十文,举云切;兄,平十二庚,许荣切。再况贶诸字从兄声例。况、贶均在声四十一漾,许访切,似声韵均与兄界。今北方处读音,况、贶诸字每读溪纽或见纽,哥字音则见纽(唐韵,哥,古俄切)。《诗》彊、兄韵,则兄在古邶音中,必与彊同其韵部。此在今日虽不是一假设,惜连络处正,今试详。

公、兄、君、尹、翁、官、哥,皆似名分化者。今先列其反切韵部,再图表:

公  平 东部 古红切 见纽

兄  平 庚部 许荣切 晓纽

君  平 文部 举云切 见纽

尹  平 准部 余准切 喻纽

昆  平 魂部 古浑切 见纽

翁  平 东部 乌红切 影纽

官  平 桓部 古丸切 见纽

哥  唐韵    古俄切 见纽

兹将列各纽部裘明:

公、君、兄,已所述,至其余诸字故训,分记:

尹 《广雅·释诂》:“尹,官。”王氏《疏证》曰:“《尔雅》,‘尹,正。’郭璞注云:‘谓官正。’《周颂·臣工传》云:‘工,官。’《洪范》云:‘师尹惟日。’《皋陶谟》云:‘庶尹允谐。’《尧典》云:‘允厘百工。’”又,尹犹君。《左传》隐三年经文,“君氏卒”,《公羊传》《穀梁》尹氏卒。《左传》昭二年,“棠君”,《释文》云,君本尹。金文中文加口虽有有略,君尹称实有别异。周公子明诸器,“诸尹,君”,盖尹司职,君司土,果原一字,彼在施已分化矣。

昆 《诗》《左传》《论语》中,昆兄例甚。《尔雅·释亲》,亦晜(昆)、兄错。

翁 《广雅·释亲》:“翁,父。”《疏证》:“《史记·项羽纪》云:‘吾翁即若翁。’”此翁父。《方言》:“凡尊老,周晋秦陇谓公,或谓翁。”此翁泛称老者。又,汉世公主称翁主,则汉世言翁,实即公矣。翁字虽有此义,尹翁旧字子兄,此翁与兄同义确证。翁与兄同义,并不害其称父。人每谓父兄老,父兄在亦有其同位。父,兄权犹父。老孳殊字,分称父兄,初无奇异。姐,《广雅》母,今则南北人称其姊。

官 《周礼》牛人,掌养国公牛,巾车,掌公车政令,注并云:“公犹官。”

哥 字。今俗语含古音甚,古字读音,或反不。例爸声固近父古读,父今读反远父古读。

循列诸义,试其关系图。此虽假设,提醒处颇,充实,俟异日焉。

公一名在有土者称谓中,无泛此者。王室元老称公,召公、毛公等是。王室卿士邑君称公,刘子、尹子是。若宋则公外并无他号。伯亦称公。《吴语》:“董褐复命曰……‘夫命圭有命,固曰吴伯,不曰吴王;诸侯是敢辞。夫诸侯无二君,周无二王。君若无卑子,干其不祥,曰吴公,孤敢不顺从君命长弟!许诺。’吴王许诺乃退就幕。吴公先歃,晋侯亚。”是伯称公布盟书,侯在其国皆称公,不特《左传》证,《诗》《书》皆。《书·费誓》:“公曰,嗟!”《秦誓》:“公曰,嗟!”子男亦称公。春秋许男葬固书公,不书男。至由其孳生词,公子,不闻更有侯子、伯子。则公者,一切有土者泛称,并非班爵号。

宋称公,缘其先朝旧,并非周所封建侯,亦不称王耳,虞、虢称公,缘其王甸中宗。侯伯子男皆其国称公,或约邻国人称曰公,非僭。果其僭者,何缘西周初即此耶?公称僭者,朱人说经陋,曾不顾及《春秋》本文。

宋不在诸侯列,金文证。吴澂释周愙鼎文云:“口厥师眉见王,周客。锡贝五朋,宝器;鼎二,㪟二,其享乃帝考。”吴云:“周王客,殷帝子,其微子所无疑。”彼周客则不周侯。周不容有二王,则彼不宋王,泛称公称,最近情理者。《春秋》序,王卿霸者,宋公独先,亦其实非任诸侯列,不其称公。

侯者,侯义,殷周言侯,犹汉言持节。《仪礼·仪》:“司马命量人量侯。”郑注:“所正谓侯者,子中则服诸侯,诸侯中则诸侯。”此与侯初义近。《周书·职方》:“其外方五百,侯服。”注:“孔曰,侯,王斥候。”此引申义。侯称见殷墟卜辞。民国十七年董彦堂先生所获有“命周侯”语,前人所见有侯虎等词,是知侯一称旧矣,其非周创无疑。至何缘侯称加守土建藩士,则亦有说。者,商周代最重,亦即最重礼。《左传》,晋文公受九锡侯伯,辂服次,彤弓、彤矢先。《诗三百》中,王者锡,亦彤弓赐独一篇。又《齐风·猗嗟》,齐人其甥鲁庄公,除其容止外,太体皆称其仪。其词曰:

猗嗟昌兮!颀长兮!抑若扬兮!目扬兮!巧趋跄兮!则臧兮!

猗嗟名兮!目清兮!仪既兮!终日侯!不正兮!展我甥兮!

猗嗟娈兮!清扬婉兮!舞则选兮!则贯兮!四矢反兮!御乱兮!

是知纠纠武夫者,公侯干城;则贯者,王者干城。侯非王畿内称,因王畿内有王师,无所其王者斥候。亦非一切畿外有土者通称,因有土者不必皆受命建侯。必建藩王畿外,王者有守土御乱义,称侯。内与王田内有土称公者不同,外与侯卫宾服者亦异。世持节佩符者,其义实与侯无二。

伯者,长。此《说文》说,疏,寻经传及金文记此称谓诸处义,此说不误。伯即一宗诸子首,在彼制度,一长,即一国长,故一国长曰伯,不论其在王田在诸侯。在王甸称伯者,召伯虎,王元老;毛伯,王叔父;芮伯,王卿士。在诸侯称伯者,曹伯,郕伯,此王同姓;秦伯、杞伯,此王异姓。至伯异侯者,由侯称不及畿内,伯称遍及中外观。由此知伯泛名,侯专号,伯建宗有国者至通称,侯封藩守疆者殊爵。若子,则除蛮夷称子外,邦伯庶国(论详节)。果此设定不误,是真同日耳曼制graf、landgraf、markgraf别矣。graf者,有土者一宗中庶昆弟,子;landgraf者,有土者一宗中长,伯;markgraf者,有土者斥候边疆,建节专征者。

传说(即《春秋》《左传》《杜解》等,顾表代表)称伯者,与金文中所见称侯伯者,颇有参差,前表即知。金文称伯者特,传说则侯。已金文全部统计尚未知,金文既非尽,其中代又非尽知,且金文非尽代表世,故持今日金文知识正顾表,诚哉其不足。亦有数论次者:一则王室卿士公伯互称,此知伯非所谓爵。二则齐鲁侯国绝不称伯,此知侯号,固有殊异荣。呈则公固侯伯泛称。又一趋向由顾表推知者,即称侯国,其考者几无不是周初宗胤,封建,若郑若秦,虽,不侯。意者侯封本袭殷商,周初辟土宇,犹有此戎武号。逮晚业,拓土无言,遂不乎?周威烈王二十三年,命晋夫魏斯、赵藉、韩虔诸侯,又侯命田氏。此均战国初,国尽灭,列国皆侯称,威烈王但抄古礼已,非制矣。

侯伯伯,论则伯引申,论文义反是伯本义。犹云诸侯长,与文所叙宗法意义伯,在字义全同,即皆就长言,在指谓全不同,即一长(即国长),一众侯长耳。

子者,儿。列金文甲文异形,观其形,知其义,今子者借字。

子称有土者,已见殷。微子箕子是。子者,王子,故子本义虽卑,箕子微子称子者,因其王子,则甚崇。至周世,则子称有土者,约有数类。最显见者诸邦庶子。邦长子曰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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