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窗鬼谈 祈得金

远州 无间山,古有巨刹,寺僧募施铸钟,一民妇,喜舍所爱妆镜,意甚吝。及钟,镜不融化,妇耻,终水死。临誓曰:“若有撞破此钟者,授万金。”贫鄙人屡任力撞,寺僧厌,遂埋深溪云。

俗说有梶原景季 妾梅枝者,救夫急,三百金,无术施,乃拟水盘钟击。有客怜其诚,从楼掷金与。传,演戏儿女皆识。

井川边有豪农,数世悭吝,积巨万,近邻皆恶其不仁。或曰:“其祖撞无间山钟,暴富者矣。”

有一子名富生,生富,不知货财贵。及年长,曰耽酒色,或游花街,散财泥土;或赌博,一掷输千金。及父母,愈恣其志,常与恶友,魁首,亲族厌,无与胥齿者。未及十年,田宅资财荡尽矣,遂依岳父,仅借废宅,与妻居焉。不负重,不耨田,人所佣,裁数钱糊口耳。寒暑唯褴缕,酒酱不入口、饘粥不饱腹,甑中积尘,贫亦极矣。窃彼无间山梵钟,虽埋中,往祈,或不无应乎!即夜埋钟处,祝曰:“我撞破钟求福,钟今在深溪,假土块拟钟,我今碎韲。神若有灵,效彼梅枝女例,惠我金。”叩头百拜,祝讫将返。忽有一妇人,从树间,呼生曰:“汝所愿我纳,所乞亦甚易耳,随我金库。”乃相伴山,行余,渐库前,钥入中,金银山积,光辉眩眼。妇曰:“汝携巨囊否?”曰:“无。”妇曰:“幸有两桶,皆盛金,请持。”生喜,俯伏万谢,遂担桶。十步一憩,四更渐抵。叩户呼妻,妻揩眼迎。生曰:“我祈神获金,富将复昔。”乃捧桶入室,误踬阈 ,倒桶床。妻携灯见,粪汁流溢,臭不胜。生惊,尚见一桶相同耳。

尝读《聊斋志异》,有与此相似。滨州一秀才曾与狐仙亲,乞给金钱,乃与入密室。钱从梁间,广舍,约积三四尺,取,皆乌有。秀才失望,颇怼其诳。狐仙曰:“我本与君文字,不谋与君贼。便秀才,合寻梁君子,我不承命。”遂拂衣。 夫金钱者,本人造物,非神仙所有,不求诸人,反求神,神岂与夺人间金钱者哉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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