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齐谐 比翼冢

城西郊骊乡有比翼冢,平井权八及情妇紫同葬处。闻权八因州藩士,标致秀丽,有张昌宗 、在五中将 风采,加武技精练,万夫敌。尝爱狗故,杀同藩某,匿身窃江户。夜铃森,贼数人遮途围权八,曰:“悉囊金,赎一命。”权八曰:“余西国贫士,无半钱贮,故日夜兼行,东干禄者,请愍察焉。”贼曰:“无钱不此,衣服刀剑与,不身首异处。”权八曰:“士岂体无刀哉!汝等此业涉世,必有所获,请少惠我,我复他日报。”贼怒曰:“此奴面舌长,速送冥府。”执棍棒打。权八急翻身,攫一贼掷。二贼左右进,权八沉身在一贼,固拳扑左肋,贼一叫倒。是众贼齐进,权八扑彼倒此,殆弄木偶。魁者见,拔刀斫,避押一贼,魁者误斫贼。权八:“是辈皆无赖恶徒,与生遗世患,不若杀除祸害。”遂挥刀斫魁者,尚毙四五人,众惧其捷勇,无敢斗者,皆负伤逸。权八拭刀笑曰:“噫!野鸡弗雊,不见。是亦旅中一兴。”吟谣曲。

有人见始终,呼曰:“壮士请止。”权八顾,一侠客竹兜子,卑辞曰:“仆江户花川户 幡随长兵者,视客手技,知非常流,愿寓我,我亦君绍介。”权八喜,相与江户,客寓幡随氏。近北,屡游廓中。某楼有妓紫者,姿容婀娜,有倾国艳。权八与亲昵,胶漆不啻,偕同誓。乏财,不屡,窃杀旅客夺财,酒色资。此数次,遂幕吏所捕,是旧恶尽露。罪案既定,终遭严刑。

紫闻,不堪悲哀,其夜,廓刑场,匕首刺喉。亲戚怜,乞骸同葬骊乡。其墓现在民舍篁林中,墓侧瘦竹一根双竿,今香华不绝,人谓“比翼冢”。

明治十一年,清国使翰林院侍讲何璋、副使候选知府张斯桂等,始我国。公务暇,纵览远迩,墨水、芝山、浅草、王子等,趋车赏游,余亦屡与清客。一日,观菊骊乡,拜不动堂,饮某楼。前园菊花将盛,坐间谈及比翼冢。二公观,乃召楼厮养导,相距仅三丁。入一民舍园中,果有双冢。何氏口吟曰:

千岁痴儿魂,化鸳鸯竹。枝复叶,有鸳鸯宿。

张氏亦曰:

双双薄命儿,魂魄留苍竹。相吊休哀愁,鸳鸯无独宿。

余亦步其韵曰:

贞魂在九泉,化双竿竹。细细露犹香,又胡蝶宿。

与供香,再归楼,割鲜喫晚餐。日既暮,桂轮吐云,蟋蟀泣露,乃乘醉缓步,途桥,左有人伫立,一男一女,见余揖曰:“先生将归耶?”余视,门生某,拉妻赛不动佛,归路待同游者,些谈别。二公问余曰:“他何人?”余乘兴诒 曰:“比翼鬼,谓余曰:‘偶辱贵客吊慰,剩赐瑶吟,贱名将传海外,荣誉何加。肃奉谢,语不通,请先生告。’言毕灭形。”张公曰:“吾辈官游蓬莱,探讨名胜古庙,接贵贱老少,今又见百年鬼,无复遗憾矣。恨不逢安期生 求不死药。”相共一笑,驾车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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