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文 第六层 《红楼》自况(1)

孟子说:“诵其诗,读其书,不知其人,乎?——是论其世。”就是中华文化中一项重理论与原则,凡属著,书与人是不分的。何况《红楼梦》本是带有浓郁的“叙”“况”分的一部独特的说乎。是懂《红楼》,宜先知雪芹人及他所生活的历史环境。

诗曰:

云者痴,者究何似?

世有此人,迥异寻常士。

知与不知,襟各怀异。

譬牛与马,岂容混一指。

《红楼》乃况,人书切一致。

宝玉何从?问曰娲制——

智者不待言,昧者怒目视。

“况说”

传文,传说,从古至今,无分中外,是存在着的,例子很,常列举,应属文常识的范围。谁说不是文或“坏”文或“低级”文,正谁不认艺苑中许有写生肖像画(画别人)不许有画像,画像就活该是坏的或低级的品,听说有一番理或艺术理论。我无意由此推论,说画该画己。纠缠除了无聊别无意义言。“文应众,应写众,不老是着己一渺的人”——其实是另一意义,不必拉此处葛藤。其实,一味强调写众的理论有任何理由否认:写众的“写”,是“通”特定的体的人才实现的。艺术离了体创造将是一堆空洞的概念,毫无特色的“书画”,就连经长期积累的群众创造的《水浒传》《西游记》及民间故等,它普遍形式定型面世,那最一“工序”仍是一体的具体创造在决定部说的品格魅力,一“工序”说是“加工”,其实是不合实际的、非科的认识。所写众不是与写人“势不两立”。曹雪芹金陵十二钗(及很副钗、再副等)写“列传”,难不含有一“写众”的意义吗?是不“必须排斥传”的结论。难不有一传,貌似写一“我”,实亦写众吗?曹雪芹写了那一群不幸的妇女,又了什呢?难是了“珠围翠绕,艳福不浅”?所,果我因提高(或者说是害怕贬低)《红楼梦》的意义硬是否认“叙传”实,岂不是太短见、太限了乎?

说《红楼梦》是“叙传”,是否胡适始呢?果就五四言,说是的。但其实乾隆人本就明白部说的实质是写者的,因此鲁迅才说“传说”现实际最早(肯定确立反在最)。他是见袁枚的《随园诗话》,就一论断,目光极犀利。其所引原诗全部二十首已现,富察明义,序中明言雪芹先人曾江宁织造,故书中备记的是“风月繁华盛”(恰与敦敏《赠芹圃》诗“秦淮风月忆繁华”句相应)。我考明雪芹与富察氏明义往关系密切,彼此相知,非同听途说比。又同人吴云(字玉松,吴县人,官御史。与晚清的号平齐的吴云不混一人)跋石韫玉的《红楼》剧本,说《石头记》是“说妖。本曹使君”。是最说明问题的文献。果再往晚一点的代,1903年夏曾佑在《说原理》中已经指明:“写贫贱易,写富贵难。此因愤著书者,贫士,非人不:观《石头记》明。”见夏氏是了者雪芹即是亲历者,亦即此书是叙的理。两年,1905年,王国维始《红楼梦评论》,其言有云:

纵观评此书者说,约有二:一谓述他人,一谓者写其生平。(五章《余论》)

足说明:在胡适先生考证《红楼》前的20年,“叙传”说本就存在,并未中断或绝迹。例光二十二年(1842)就刊刻了《红楼梦论赞》的涂瀛,乃评批中极早期极色的手笔,其宗明义篇即书云:

(言书中甄宝玉,殆是贾宝玉友,二人原志趣相同,其甄则充真就俗,改入经济文章一途)贾宝玉伤,故将真隐,借假语村言演此书,己解嘲,亦兼哭其友……则书意,断识已。世人乃谓讥贾宝玉。夫宝玉在所讥矣,乃费许狮子博象力,斯人撰一辟绝无仅有文,使斯人亦辟绝无仅有人。——是“讥”,实寿。其孰不求讥子!?吾知《红楼梦》,宝玉况。

今世人知有“传说”了,却闹不清比它早了至少80年已有了一“况说”!岂不有趣紧?

情再核实,涂瀛不是评中最早的此主张者。即嘉庆十七年(1812)已有刊本的“二知人”所著《红楼梦说梦》,就已揭:

盲左、班、马书,真传神;雪芹书,虚传神。其意中,有实;罪花业果,言难言,不已托诸空中楼阁耳。

话已够明白。光元年(1821)已有刊本的诸联所著《红楼评梦》,说:

凡稗官说,人名字、居处、年岁、履历,无不凿凿记。其究归子虚乌有。是书半属含糊。彼实者皆虚,知此虚者必实。

才是慧眼人,一语破。他又说:

凡值宝、黛相逢际,其万柔肠,千端苦绪,一一剖呕血,细等镂尘,明通犀。若云空中楼阁,吾不信——即云人记,吾亦不信!

是何等的真情实话,何等具有说服力的“逻辑语言”!

由诸例,见乾嘉一代人,雪芹书本就是实感、实说的。

至咸同年代撰刊的书,举江顺怡《读红楼梦杂记》的一则。其言曰:

或谓《红楼梦》明珠相国,“宝玉”“明珠”言——即(纳兰)容若。窃案《饮水》一集,其才十倍宝玉,苟宝玉代明珠,是子代父矣①!况《饮水词》中,欢语少愁语,与宝玉情不类。盖《红楼梦》所纪,皆者其生平,非有所指——《金瓶》等书,意在报仇泄愤。数十年阅历,悔不暇,怨艾,忏悔,暇及人乎哉!?所谓宝玉者,即顽石耳。

他驳“纳兰说”的理由,切中其病害,难比附理最明。他说者此书叙生平,数十年阅历丰富,犹虑写不尽,怎有工夫写别人?话,极平直理路,却最着情的真际——有清一代,具眼者此。

那,何又须等胡适,晚至20世纪20年代初,才又提“叙传”了呢?原因,鲁迅早已分疏的“正因写实,转新鲜,世人忽略此言,每别求深义,揣测说,久遂”,致胡适了破除那些揣测,才提了——恢复了本的实:“叙传”。此其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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